陆沉带上门的瞬间，苏雾脸上那点因短信而起的怔忡，跟被按了删除键似的，瞬间换成了戒备。她抓起修复台上的骨哨，指腹反复搓着那个“雾”字——昨晚那条陌生短信还躺在手机回收站里，此刻陆沉耳后露出的银色钢笔，正和记忆里墓碑旁的钢笔尖慢慢重合，连笔帽上极小的“雀”字都清晰得刺眼。
左手无名指的旧疤突然隐隐作痛，那是去年替苏鹤修复走私唐卡时，被碎瓷片划的，当时苏鹤说“懂规矩的人，手上都该有疤”。苏雾猛地抬头，正看见陆沉站在楼下香樟树下，黑色冲锋衣的衣角被秋风掀得晃了晃，手里捏着的东西，竟和她掌心的骨哨一模一样。
下一秒，他抬手从口袋里摸出个东西，凑到唇边——那居然是枚和她手里一模一样的骨哨！
哨音很轻，三短两长，飘进修复室时，苏雾手里的骨哨“当啷”一声砸在紫檀木台上，发出清脆的响。她瞳孔骤缩——这是“玄字门”的验货暗号！当年苏鹤带她去“见世面”，教过她这套暗语，说这是道上的“通行证”，可陆沉一个“溯洄阁”的溯源师，怎么会懂这个？
她蹲下身捡骨哨，指尖刚碰到冰凉的哨身，就触到了抽屉里的铁盒。那触感冷得像块冰，瞬间浇醒了她——陆沉、溯洄阁、带“雾”字的骨哨、玄字门暗号，还有他那双能洞穿人心的眼……这人绝对不是来修哨的！更让她心尖发颤的是，他刚才转身时，耳后那支银色钢笔晃了下，笔帽上刻着个极小的“雀”字——和她十岁那年，在母亲墓碑旁远远看见的那个警服身影手里的钢笔，长得一模一样！
苏雾攥着骨哨站在窗前，直到陆沉的身影拐进街角，彻底消失在秋阳里，才转身走到抽屉边，“咔嗒”一声打开锁。铁盒里，象牙白的骨哨和半块血玉扣并排躺着，哨身的凉意和玉扣的暖光混在一起，倒像对藏了满肚子心事的信物。她从抽屉最深处翻出个巴掌大的樟木盒，盒子上雕着简单的云纹，是母亲生前用的，里面叠着几页虫蛀得厉害的古籍残卷，最破的那页空白处，用淡墨画着弯弯曲曲的线条，还点着十几个朱砂点——这是她偷偷记了三年的苏鹤走私中转点标记，每次苏鹤让她修走私文物，她就趁他不注意，把据点位置画在残卷上，藏得严严实实。
“他要是真的警察……这残卷，说不定能成我们的桥。”苏雾指尖划过那些朱砂点，喃喃自语。她从笔筒里抽出根细得像头发丝的修复针，在残卷右下角空白处轻轻戳了三道细痕——这是她和博物馆张馆长约定的暗号，代表“线索涉及核心，对接需要谨慎”。张馆长是母亲的老同事，知道她的处境，平时帮她打掩护，也是她唯一敢信的人。
第二天早上，晨光刚漫过修复室的雕花窗棂，“笃笃笃”的敲门声就响了。苏雾正捏着修复针补另一页残卷，手猛地一顿，针尖差点戳到指尖。抬头一看，陆沉站在门口，黑色冲锋衣换成了件浅灰色连帽衫，帽子没戴，头发随意地抓了抓，耳后那支钢笔还别着，只是袖口拉得整整齐齐，遮住了虎口的疤，看起来比昨天温和了点，没那么像冰块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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