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触感太清晰了。她的疤是旧的,皮肤早长好了,只剩层薄薄的痂;他的疤是新的,还带着点温热的痛感。一冷一热撞在一起,像冰棱碰上火炭,又疼又麻。苏雾的指尖猛地往回缩,却被陆沉轻轻按住了手腕。
他的手很暖,掌心的温度透过针织衫传过来,烫得苏雾心口发慌。她抬头看向陆沉,正好对上他的眼睛。他的瞳孔里清晰地映着她的脸,连她鬓边垂下来的碎发、眼底的慌乱都看得一清二楚。他睫毛很长,垂下来时在眼下投了片阴影,像蝴蝶停在脸上。
“这哨子……”苏雾的指尖轻轻碰了碰那个“雾”字,嗓音有点发紧,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。她长睫快速地眨着,试图掩饰眼底的情绪:“陆先生从哪弄来的?这字……是谁刻的?”
她想问的其实是“这是不是我妈的”“你认识我妈吗”,可话到嘴边,就剩了两句无关痛痒的。
“客户托的。”陆沉打断了她,语气平淡得像在说“今天吃了饭”,听不出任何情绪。
他的目光扫过苏雾握着修复刀的手——那双手纤细修长,指甲剪得整整齐齐,指缝里还沾着点米浆,就无名指的创可贴格外显眼,跟故意藏着什么似的。“说是祖传的老物件,丢了好几年。让我找个人修修,顺便……把这字刻深点。”
苏雾的指腹反复摩挲着那个“雾”字,骨哨的凉意顺着指尖往心里钻,像细针扎着似的。她假装研究哨身的纹路,指尖却悄悄往抽屉伸——抽屉里锁着个铁盒,里面装着她的秘密:母亲的黑白照片、半块带血的玉扣、记着苏鹤交易记录的笔记本,还有一把磨得发亮的美工刀,就是当年划伤她手腕的那把。
她垂着眼,长睫遮住眼底的疑云,声音放得更软,跟撒娇似的:“能修是能修,但得三天。这骨哨质地太特殊,得慢慢磨,急不得。陆先生留个联系方式呗?修好了我喊你。”她说着,拿起案头的便签本和笔,递到陆沉面前,笔尖对着他的手。
陆沉报号码时,目光慢悠悠地扫过她的脸——从她冷白皮的脸颊,到她浅淡的唇色,再到她嘴角那颗小虎牙,最后落在她手腕的疤上。他喉结不动声色地滚了下,声音比刚才低了点:“苏小姐左手的疤,不像是修书划的吧?”
苏雾的心猛地一跳,跟被人踩中了尾巴似的。但她脸上的笑没变,反而更甜了,还带着点娇憨:“陆先生眼睛真尖!小时候爬树摔的,被树枝划了道口子,留了个印子。怕客户觉得我毛手毛脚的,不专业,就贴了个创可贴遮遮。”
这话刚说完,她就看见陆沉的眉峰皱了下,虎口的疤绷得更紧,像是在憋着火。但他没再追问,只是点了点头,拿起空木盒转身:“三天后我来取。麻烦苏小姐了。”
他走得很快,黑色的身影没几秒就消失在月洞门外。苏雾还保持着举着便签本的姿势,指尖的笔在纸上戳了个小坑。她低头看向修复台上的骨哨,哨身的“雾”字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光,跟母亲笑起来的样子似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