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绝的是他的眼睛。瞳仁是深黑色的，跟染了墨似的，看人时带着股穿透力，仿佛能把你心里的小九九都扒出来。额前碎发长了点，盖过眉骨，眉尾有道浅疤，像是被树枝划的。左耳后别着支银色钢笔，笔帽上刻了个极小的“雀”字，笔身磨得发亮，一看就是随身带了好几年的物件。
他袖口卷到小臂，露出结实的肌肉线条，左手虎口横着道两指宽的疤，颜色泛白，边缘却有点红，像是刚结疤没多久，还没长好。那道疤跟他干净利落的气质完全不搭，就像新买的手机摔了道裂痕，突兀，却又莫名让人挪不开眼。
男人手里拎着个紫檀木盒，巴掌大小，盒面雕着细密的白雀纹，纹路精致得能看清雀羽的细节，一看就不是便宜货。木盒边角有点磨损，却被擦得锃亮，透着股被人宝贝了很久的劲儿。
“苏小姐？”见她没说话，男人又开口了，声音比刚才软了点，却还是冷飕飕的，“我是陆沉，‘溯洄阁’的。”
他迈步走进来，脚步轻得跟猫似的，几乎没声音。把木盒往修复台上一放，指节分明的手擦过苏雾刚补好的《金刚经》，指腹那层薄茧蹭到纸页，发出“沙沙”的响——苏雾心里犯嘀咕，这茧子一看就是常年握硬东西磨的，不是枪就是刀，反正不会是修书的。
“听说苏小姐能修‘旧物’，不管是纸的，还是……骨的。”最后俩字他说得特轻，却像颗小石子砸进苏雾心里，溅起一圈涟漪。
苏雾不动声色地握紧了手里的修复刀，指尖因为用力泛白。“溯洄阁”这名字她熟得不能再熟——表面上是帮人找遗失的老物件，背地里干的都是走私、倒卖文物的勾当，苏鹤去年还让她帮他们修过件汉代骨簪，那簪子缝里藏着血，洗了三遍都没洗干净。
她指尖按了按无名指的创可贴，遮住底下的疤，嘴角勾起个恰到好处的笑，露出那颗小虎牙，声音甜得跟泡了蜜似的：“陆先生要修啥？先说好啊，违法的东西我可不碰，我这工作经不起折腾。”
这话一半是说给陆沉听的，一半是说给藏在天花板角落的监控听的——她比谁都清楚，苏鹤在修复室装了针孔摄像头，她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眼皮子底下，连她今早涂了几层艾草膏，他都能通过监控看清楚。
陆沉没接话，低头打开了木盒。暗红色的绒布衬得里面的东西格外显眼——是枚三寸长的骨哨，通体象牙白，质地细腻得像羊脂玉，一看就知道是用大鸟的翅骨磨的。哨身的纹路是天然的骨纹，顺着弧度蜿蜒，像条小小的蛇。
最让苏雾心跳加速的是，哨尾处藏着个极小的“雾”字，刻痕很深，边缘却被摩挲得发亮，显然是被人天天揣在手里盘出来的。
那字体是隶书，笔画流畅，跟她母亲笔记本上的字一模一样。
苏雾的呼吸瞬间停了半拍，指尖有点发颤。她伸手想去拿骨哨，左手无名指的旧疤无意间擦过陆沉虎口的新伤——两人同时僵住，跟被电打了似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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