无光之途

房间里拉着厚厚的遮光帘，没有开灯，只有一缕极细的天光从帘缝溜进来，在地板上投下一道苍白的细线。其余地方全沉在浓滞的黑暗里，旧衣柜的轮廓、书桌的棱角都模糊不清，空气里浮着烟草的味道，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。

加勒斯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，背对着那道微光。他没有看书，也没有做任何事，只是低着头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桌面的划痕。自三个月前办理停学手续后，这里就成了他唯一的栖息地。他不喜欢出门，不喜欢见人，甚至很少和父母说话，孤僻得像一株生长在暗角的植物，拒绝与外界产生任何交集。

客厅里的对话隔着门板飘进来，清晰得有些刺耳。

“特尔，月底之前必须搬。”母亲琳卡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，“这房子太暗了，整天不见光，加勒斯待在这里，只会越来越封闭。”

加勒斯的眼皮都没抬一下。他早就习惯了黑暗，黑暗能掩盖一切，包括他不愿示人的沉默和疏离。停学后，他更是把自己彻底藏在这间暗房里，拒绝回应任何来自外界的试探，父母的劝说、老师的关心，都被他隔绝在厚重的帘幕之外。

“南方公园那边，真的合适吗？”父亲特尔的声音带着犹豫，“……加勒斯他，会愿意换环境吗？”

“他现在这样，还能更糟吗？”琳卡的声音顿了顿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，“那里比较安静，也许能让他愿意多走两步。而且房子带个小阳台，哪怕只是坐在那里晒晒太阳也好。”

加勒斯的手指猛地顿住。换环境？他不需要。这间黑暗的房间，这些熟悉的摆设，才是他的安全区。他不想要阳光，不想要绿树，更不想要可能遇到的陌生人。停学的日子里，他早已习惯了独处，孤僻像一层坚硬的壳，保护着他远离一切可能的社交和伤害。

“租金也谈妥了。”琳卡继续说着，语气里带着一丝期待，“我已经和房东约好了，周末去签合同。搬过去后，或许可以带他去看看心理医生，总不能一直这样停学在家，不和人接触。”

特尔叹了口气：“也只能这样了。希望他能慢慢好起来。”

加勒斯缓缓抬起头，望向黑暗深处。他能想象出父母此刻的表情，或许是焦虑，或许是担忧，但这些情绪，他都无法共情。他只想待在自己的暗室里，维持着一成不变的孤僻状态。停学不是结束，只是让他更彻底地退回了自己的世界。

南方公园？阳光？心理医生？这些词语像异物一样闯入他的思绪，让他莫名地烦躁。他站起身，走到窗边，用力拉了拉遮光帘，让那道仅有的微光也彻底消失。房间重新陷入纯粹的黑暗，他靠着冰冷的墙壁，蜷缩起身体。

无论搬到哪里，他知道，自己骨子里的孤僻不会改变，停学后养成的封闭习惯也难以打破。黑暗或许能遮挡视线，但挡不住即将到来的改变，更挡不住他对外部世界深深的抗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