梅雨季节的江南,雨丝像扯不断的银线,斜斜织着,将青石板路润得发亮。沈清辞撑着一把乌木柄油纸伞,踩着积水里的倒影,一步步走进这条名为“晚星巷”的老巷。
她刚从国外读完建筑设计硕士回来,接手了外婆留下的老宅院改造项目。巷子里的青砖黛瓦爬满了青苔,墙角的绣球花被雨水打湿,沉甸甸地垂着粉白的花瓣。沈清辞停下脚步,低头看手里的老宅图纸,指尖划过泛黄的纸面,上面标注着外婆手写的“清辞亲启”,字迹娟秀,带着岁月的温度。
“小心!”
一声清脆的提醒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传来,沈清辞还没反应过来,就被一股力道拉着往旁边踉跄了两步。下一秒,一辆载着竹筐的三轮车擦着她的衣角驶过,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图纸的一角。
“你没事吧?”
沈清辞抬头,撞进一双明亮的眼睛里。女孩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浅蓝色衬衫,袖口挽到小臂,露出纤细的手腕,手腕上戴着一串简单的银质手链。她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前,脸上带着些许歉意,笑容却像雨后初晴的阳光,干净又温暖。
“没事,谢谢你。”沈清辞收回目光,低头擦拭图纸上的水渍,声音清冷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。
“刚才那三轮车师傅赶时间送货,总是开得飞快,你第一次来这儿吧?”女孩蹲下身,帮她一起整理图纸,指尖不经意间碰到沈清辞的手背,带着微凉的温度。
沈清辞微微一怔,下意识地缩回手,点头道:“嗯,来接手外婆的老房子,准备改造一下。”
“哦?你是沈奶奶的外孙女?”女孩眼睛一亮,“我叫林晚星,就住在巷口第三家,沈奶奶以前经常给我送她做的桂花糕,可好吃了。”
林晚星,晚星巷。沈清辞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,觉得莫名的契合。她抬眼看向林晚星,女孩正仰头看着她,睫毛上还挂着细小的水珠,像易碎的水晶。
“我叫沈清辞。”她报上自己的名字,语气缓和了些,“以后可能要麻烦你多关照了。”
“客气什么!”林晚星站起身,拍了拍身上的灰尘,“沈奶奶的房子我熟,里面有好多老物件,你改造的时候要是有什么想了解的,随时找我就行。对了,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,我带你去巷口的杂货店买把结实点的伞吧,你这油纸伞好看是好看,挡不住这么大的雨。”
不等沈清辞拒绝,林晚星已经一把抢过她手里的油纸伞,塞进自己的竹筐里,然后不由分说地拉起她的手腕,往巷口走去。
沈清辞的手腕被她握着,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掌心的温度和粗糙的触感,那是常年做手工活留下的痕迹。她看着林晚星的背影,女孩的步伐轻快,马尾辫在身后一甩一甩的,带着蓬勃的生命力。雨水打湿了她的衬衫,勾勒出纤细的腰线,沈清辞的心跳莫名快了几分,连忙移开目光,看向巷两旁的老房子。
杂货店的老板是个热心的大叔,见林晚星带着沈清辞进来,笑着打趣道:“晚星,这就是沈奶奶的外孙女吧?跟沈奶奶年轻时一样漂亮。”
“王大叔,你眼光真准!”林晚星笑着拿起一把黑色的折叠伞,递给沈清辞,“这个伞骨结实,淋雨也不怕坏,你先用着。”
沈清辞接过伞,说了声谢谢,正要付钱,林晚星已经抢先付了钱,摆摆手道:“举手之劳,不用跟我客气。走吧,我带你去看看你的老房子,顺便帮你开门。”
沈清辞看着她爽朗的样子,心里的疏离感渐渐消散。她撑开伞,跟在林晚星身后,一步步走向巷深处的老宅院。雨丝落在伞面上,发出淅淅沥沥的声响,混合着林晚星轻快的脚步声,构成了一曲温柔的乐章。
老宅院的大门是厚重的木门,上面刻着精美的雕花,虽然有些斑驳,但依旧能看出当年的精致。林晚星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铜钥匙,插进锁孔里,轻轻一转,“咔哒”一声,大门应声而开。
“进来吧,沈奶奶以前总说,这院子里的一草一木都是她的宝贝。”林晚星率先走进去,推开院子里的葡萄架,“你看,这葡萄树都长了几十年了,每年夏天都结满了葡萄,可甜了。”
沈清辞走进院子,目光扫过四周。院子不大,但收拾得很干净,墙角种着几株月季,虽然被雨水打湿,却依旧开得鲜艳。正屋的窗户是老式的木格窗,上面糊着的窗纸已经有些破损。
“外婆生前很喜欢这个院子。”沈清辞轻声说道,指尖拂过葡萄架上的藤蔓,上面还挂着几颗未成熟的青葡萄。
林晚星站在她身边,看着她落寞的侧脸,轻声安慰道:“沈奶奶是个很温柔的人,她一定希望你能好好生活,把这个院子改造成你喜欢的样子。”
沈清辞转头看向她,林晚星的眼睛里满是真诚,像盛满了星光。她忽然觉得,这个梅雨季节的相遇,或许是命运最好的安排。
“谢谢你,林晚星。”
“不用谢,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,互相照应是应该的。”林晚星笑着说道,露出两颗浅浅的梨涡,“对了,我是做手工银饰的,工作室就在我家,以后你要是想做些饰品,或者有什么需要帮忙的,随时找我。”
沈清辞点点头,将林晚星的话记在心里。雨渐渐小了,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,照亮了院子里的青苔,也照亮了两个女孩之间悄然萌生的情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