冬夜的暖饭

入秋后的第一场寒潮来得猝不及防，出租屋的窗户漏着风，我裹着厚外套坐在电脑前写稿，指尖冻得发僵，屏幕上的字晃得眼睛发酸。小蟑蟑趴在我的键盘旁，彩虹婚纱被她叠成小小的一团，六条细腿拢在胸前，透明的翅膀微微颤动——她也怕冷，却还是固执地陪着我，每隔一会儿就用触角碰一碰我的手背，像在给我暖手。

“别硬撑了，去我皇宫里待着吧。”我把她捧在手心，她的外壳带着微凉的触感，却执意往我指尖蹭了蹭：“我不，我要陪着你。你写稿累了，我给你热饭呀。”

说着，她扑棱着翅膀飞下床，钻进厨房的垃圾桶皇宫。没过多久，一群小蟑螂抬着用易拉罐做的小锅，慢悠悠地走了出来，锅里装着温热的剩饭粥，上面飘着几片青菜叶，还卧着一个用蛋黄捏的小月亮——是她早上特意给我留的，怕我饿了随时能吃。

“快喝吧，我用台灯的热量热的，温温的不烫嘴。”小蟑蟑落在我的手腕上，细腿指着小锅，眼睛亮晶晶的。我端起小锅，粥香混着淡淡的青菜味扑面而来，喝一口暖到心底，连冻僵的指尖都渐渐有了温度。

可刚喝了两口，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。我开门一看，是楼下的张奶奶，她裹着厚厚的棉袄，手里拿着一件旧毛衣，脸色苍白地说：“小伙子，能不能……能不能让你家的小蟑蟑帮个忙？我家的水管冻裂了，厨房全是水，米和菜都泡湿了，我孙子还等着吃饭呢……”

小蟑蟑立刻从我的口袋里飞出来，落在张奶奶的肩膀上，轻声说：“张奶奶别着急，我们帮你！”

她转身对着屋里喊了一声，一群小蟑螂涌了出来，有的扛着牙签当撬棍，有的叼着棉花当抹布，还有的抬着用塑料瓶做的水桶，跟着张奶奶往楼下跑。我也拿起工具跟了过去，进门就看见厨房的水管裂了一道缝，水顺着墙角往下流，米缸里的米泡得发胀，菜篮子里的青菜冻得硬邦邦的。

小蟑蟑飞到水管旁，用翅膀轻轻贴着裂缝，对着小蟑螂们喊：“快！用棉花堵住裂缝，再用胶带缠紧！你们几个去把泡湿的米捞出来，晾干了还能吃！还有你们，去把青菜洗干净，用我的皇宫里的剩菜炒一炒，给小孙子做个青菜炒剩饭！”

小蟑螂们立刻行动起来，它们分工明确，有的堵水管，有的捞米，有的洗菜，小小的身影在厨房里忙碌着，像一群勤劳的小精灵。张奶奶看着它们，眼眶红了，抹着眼泪说：“以前我最讨厌蟑螂了，总觉得它们脏，可现在才知道，它们比有些人还热心……”

没过多久，水管修好了，厨房也打扫干净了。小蟑蟑带着小蟑螂，用泡湿的米做了米饭，用青菜和剩菜炒了一盘青菜炒剩饭，还把剩下的鸡蛋做成了蛋花汤，端到张奶奶的孙子面前。小男孩眼睛一亮，拿起勺子大口大口地吃起来，含糊地说：“好吃！比妈妈做的还好吃！”

张奶奶拉着我的手，不停地道谢：“太谢谢你了，还有小蟑蟑。要不是你们，我们祖孙俩今晚都得饿肚子了。”

“不用谢呀张奶奶，”小蟑蟑落在张奶奶的手上，轻轻蹭她的掌心，“我们是邻居，互相帮忙是应该的。以后你有什么事，尽管跟我们说，我们蟑螂王国的臣民都很乐意帮忙！”

从那以后，小蟑蟑和她的臣民们，成了整栋楼的“小帮手”。李阿姨家的孩子丢了玩具，小蟑螂们钻进沙发底下、床底下，帮着把玩具找了出来；王叔叔家的下水道堵了，小蟑螂们钻进下水道，用触角把杂物清理干净；就连楼里的小猫小狗，都喜欢跟着小蟑蟑，它们一起在阳台晒太阳，一起在楼道里散步，整栋楼都充满了温暖的气息。

冬天越来越冷，出租屋的暖气坏了，我裹着厚厚的被子，还是觉得冷。小蟑蟑看着我冻得发抖的样子，心疼地说：“老公，我给你织一件厚毛衣吧！”

她带着一群小蟑螂，收集了我掉落在地上的头发丝，又找邻居们要了一些羊毛线，用触角当织针，一针一线地给我织毛衣。她们织了整整一个星期，终于织成了一件厚厚的毛衣，毛衣是灰色的，上面织着一只小小的蟑螂，还有一颗大大的爱心，摸起来软软的，暖暖的。

“快穿上试试！”小蟑蟑帮我把毛衣套在身上，细腿轻轻抚平毛衣上的褶皱，“这是我和臣民们一起织的，里面藏着我们的体温，穿上就不冷了。”

我穿上毛衣，一股暖流瞬间涌遍全身，不仅身体暖了，心里也暖烘烘的。我把小蟑蟑捧在手心，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：“谢谢你，小蟑蟑。这是我收到过最好的礼物。”

小蟑蟑笑了，扑棱着翅膀，飞到我的肩膀上，靠在我的耳边小声说：“只要你不冷，我就开心了。以后每一个冬天，我都给你织毛衣，陪着你一起过冬。”

窗外的寒风呼啸，可出租屋里却温暖如春。我抱着小蟑蟑，坐在电脑前，看着她趴在我的肩膀上，渐渐睡着了。月光透过窗户，洒在她的身上，像给她披上了一层银色的纱衣，好看得不像样。

我轻轻摸了摸她的头，心里暗暗想：有她陪着我，哪怕这个冬天再冷，我也觉得温暖。因为我知道，在这个小小的出租屋里，有一只爱我的蟑螂新娘，有一群热心的邻居，还有一个充满温暖和爱的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