艾米点了点头，走到一边去发信息。

祁初寻重新将目光投向片场中央的刘宇宁，他正好也转过头，视线穿过忙碌的人群，再次与祁初寻的目光撞在一起

这一次，他没有立刻移开。

那双深邃的眼眸里，困惑的薄雾似乎更浓了些，还掺杂了一丝他自己可能都无法理解的、细微的波动。他就那样看着她，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，仿佛在确认什么，又仿佛只是在单纯地……看着

片场的喧嚣仿佛在这一刻褪去

祁初寻的心跳，在他的注视下，再次失去了平稳的节奏

这条接近他的路，似乎正在以一种无法预料的速度，变得愈发崎岖，也愈发……危险。不仅仅是来自外界的未知威胁，更来自于他本身，来自于那份正在被悄然触动的、遗忘千年的共鸣。而她和他，站在这共鸣的两端，一个清醒地痛着，一个无知地惑着

前路，愈发迷雾重重

那次意外的“英雄救美”之后，片场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。祁初寻和刘宇宁之间那层纯粹的工作关系薄冰，似乎被砸开了一道裂缝。他依旧敬业、专业，但看向她的次数明显增多，那目光里的探究也越发不加掩饰

几天后，拍摄一场相对轻松的戏份——祁灵溯与宁昭野在御花园中，因一项新政令的推行方式产生分歧，两人一边对弈，一边言语交锋。这场戏台词机锋暗藏，既要展现角色的政治智慧，也要流露一丝若有若无的、超越君臣的默契与较量。

布置精致的凉亭下，棋盘已经摆好。祁初寻和刘宇宁相对而坐。工作人员在周围做最后的调整，导演在镜头后讲戏

刘宇宁执黑，落子清脆。他抬起眼，目光落在棋盘上，语气平淡却带着君王不容置疑的威仪

宁昭野风卿以为，此策可行否？

祁初寻执白子，指尖微顿，并未立刻落子，而是迎上他的目光，声音清越

祁灵溯王上之策，旨在强兵富国，初衷自是好的。然则，操之过急，恐伤民力，动摇国本

这是剧本里的台词，但两人念出来时，一种奇异的、仿佛排练过千百遍的熟稔感在空气中流淌。不是演员对台词的生硬，更像是两个真正熟知彼此思维模式的人在进行一场习以为常的辩论

刘宇宁眉梢微挑，似乎对她的“顶撞”并不意外，反而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、类似……兴味的光芒？他指尖敲了敲棋盘边缘，身体微微前倾，压低了些声音，这个动作让他离祁初寻近了些，那股清淡的木质香调再次萦绕过来

宁昭野哦？那依祁卿之见，该当如何？

他问道，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、超越剧本的探究。剧本里，他下一句应该是直接陈述自己的理由。

祁初寻的心跳漏了一拍，几乎是凭着本能，接了下去，言辞比剧本设计得更犀利几分

祁灵溯当以怀柔，循序渐进。杀鸡取卵，非智者所为。王上莫非忘了，水能载舟，亦能覆舟

宁昭野水能载舟，亦能覆舟…

刘宇宁低声重复了一遍这句剧本里没有、但祁初寻脱口而出的话，他凝视着我的眼睛，那深邃的眸子里困惑的漩涡再次出现，甚至带着一丝……震动。他沉默了几秒，现场一片寂静，导演没有喊卡，似乎也被这即兴的、却异常贴合人物和氛围的发挥吸引了

然后，刘宇宁忽然极轻地笑了一下，那笑容很浅，转瞬即逝，却仿佛冰雪初融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。他重新靠回椅背，目光却依旧锁着祁初寻，声音恢复了平稳，却似乎多了点什么别的东西

宁昭野祁卿总是……能一语中的

他没有按原剧本走，而是顺着祁初寻的话接了下去

导演的声音带着兴奋响起

剧组人员很好！非常好！刚才那段即兴发挥绝了！就是这个感觉！朝堂上的针锋相对，私下里的默契知己！刘宇宁，祁初寻你们这状态找得太对了

拍摄暂停，工作人员上前补妆、整理道具。

刘宇宁没有立刻离开，他依旧坐在祁初寻对面，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一枚黑色的棋子，目光落在她脸上，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专注

临场发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