和平是短暂的。周四下午,邓佳鑫因为值日,回来得比平时晚了一些。他背着书包,嘴里叼着刚从便利店买来的面包,快步走进小区。
快到别墅门口时,他听到旁边绿化带的树丛后,传来压低了的、却异常冰冷的声音。是左航。
邓佳鑫下意识地停住脚步,隐在一棵大树后。
左航“……我说了,我不需要。”
左航的声音带着极力压抑的怒意和不耐烦,
左航“我的事情,我自己会处理,不用您时时刻刻监控。”
电话那头的人显然在坚持着什么。
左航的语气变得更加生硬:
左航“竞赛我会参加,名次我会拿到。但除此之外,请您不要再干涉我的社交,更不要再擅自替我做任何决定!我不是您展示给外人看的作品!”
“作品”这个词,他咬得极重,带着一种近乎尖锐的嘲讽。
电话那头似乎被激怒了,声音提高了一些,隐约能听到是个女声,语气强势。
左航沉默了几秒,再开口时,声音里带着一种深深的疲惫和无力感,那层冰封的外壳仿佛出现了一丝裂痕:
左航“妈,我只是想……喘口气。”
这句话很轻,却像一记重锤,敲在了邓佳鑫心上。他从未听过左航用这样的语气说话。那个永远完美、永远冷静、仿佛没有弱点的左航,此刻听起来……像一个被困在透明牢笼里的人。
左航“……我知道了。”
最终,左航只说了这四个字,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淡漠,但那份疲惫感却无法完全掩盖。他挂断了电话。
树丛后陷入一片寂静。
邓佳鑫站在原地,嘴里叼着的面包忘了咀嚼。他忽然想起开学初班主任的家访,想起左母那不容置疑的“提议”,想起这张别墅里无处不在的、冰冷的规则……原来,左航也并非无所不能,他也活在巨大的压力之下,被他母亲的期望牢牢束缚着。
一种复杂的情绪在邓佳鑫心中蔓延。有惊讶,有一丝……同病相怜?虽然他们的处境天差地别,但那种被安排、被掌控的窒息感,或许是相似的。
他悄悄退后几步,绕了另一条路,等了几分钟才装作刚到的样子走向别墅。
推开家门,左航已经坐在客厅的沙发上,手里拿着一本书,神情平静,仿佛刚才在树丛后那个失控、疲惫的人只是邓佳鑫的幻觉。
但邓佳鑫敏锐地注意到,他拿着书的手指关节有些泛白,书页也久久没有翻动。
两人对视了一眼。左航的目光依旧清冷,但邓佳鑫却仿佛能透过那层冰,看到底下涌动的暗流。
邓佳鑫什么也没说,径直上了楼。
晚上,左航依旧在八点准时来到书房,给邓佳鑫补习。他讲解题目时依旧条理清晰,语气平淡,但邓佳鑫却无法再像之前那样,纯粹地把他看作一个冷漠的“规则执行者”。
补习结束,左航收拾东西准备离开。
邓佳鑫“喂,”
邓佳鑫突然开口。
左航停下动作,看向他。
邓佳鑫从笔袋里拿出一枚印着星空图案的创可贴,放在桌上,语气尽量显得随意:
邓佳鑫“下午看你手指好像被纸划了一下。这个……图案还行,贴上吧,免得感染。”
这是他白天在便利店买面包时顺手拿的。
左航愣住了,看着桌上那枚与周围严谨环境格格不入的创可贴,眼神里闪过一丝明显的错愕。他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那根确实被资料纸边缘划了道小口子的手指。
他抬头,看向邓佳鑫,目光里充满了审视和不解,仿佛在判断他此举的用意。
邓佳鑫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,别开脸,嘟囔了一句:
邓佳鑫“不要拉倒。”
左航没有说话,书房里陷入一种微妙的寂静。那枚小小的创可贴,静静地躺在书桌上,像一颗投入冰湖的石子,不知能否激起一丝涟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