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色光芒吞没视野的瞬间，黎灰感觉像是被扔进了滚烫的沙漏。无数记忆碎片从四面八方涌来，扎进他的皮肉里。他看见自己握着时希的手在登记大厅写下名字，却在最后时刻松开了手；看见实验室里她转身离去的背影，发梢扫过操作台时带落了半瓶星辰蜜露；看见镜面世界深处，她的身影在星砂中消散成一道微弱的光。
手腕上的金纹突然剧烈跳动，像是要从皮肤里钻出来。黎灰闷哼一声，伸手去抓最近的记忆碎片，却触电般被扯进另一个画面。
"今天的星辰蜜露你又没喝完。"
他听见时希的声音，转头就看见她站在操作台前。可当他走近时，发现她的身影是半透明的，由细碎的星砂构成。她伸手要碰他的脸，指尖却穿过他的脸颊，在空气中留下一串晶莹的光点。
"别总是迁就我的研究习惯。"
另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。黎灰猛地转身，看到另一个时希正低头整理卷轴。她的长发依然扎成马尾，可发丝间缠绕着淡淡的金线。当她抬头时，眼底的光芒让他心口发紧——那不是熟悉的温柔，而是某种冰冷的计算。
"如果重来一次..."第三个声音从上方传来。黎灰仰头，看见塔楼顶端站着一个模糊的身影。那人身形修长，衣袂在风中翻飞，声音却像隔着层层迷雾，"你会选择谁？"
黎灰的呼吸变得急促。他向前迈步，却踩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。低头一看，满地都是破碎的记忆残片，每一片都映着不同时期的时希。有她第一次教他使用时间魔法时的认真模样，有他们在花园里争论实验数据时的争执表情，还有她最后一次消失前那个带着歉意的微笑。
突然，某道残影变得清晰。那是穿着深色长袍的时希，她的眼睛里藏着说不清的情绪，手指轻轻抚过自己的手腕。那里有一道金纹，和黎灰的印记如出一辙。
"跟我来。"她开口，声音很轻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量。她转身走向湖心方向，每一步都在空中留下淡淡的光痕。
黎灰追了上去，脚下的记忆碎片在他经过时泛起涟漪。越靠近湖心，那些画面就越模糊，直到完全消失。最后一片记忆碎片坠落时，他听见时希说："记住，我在这里等你。"
湖面平静得像一面镜子，倒映着扭曲的天空。黎灰刚踏上湖面，就感觉脚下一沉。冰凉的湖水迅速漫过膝盖，紧接着是一股强大的吸力将他往下拉。他本能地挣扎，却发现越是抗拒，下坠的速度就越快。
湖水灌入鼻腔的瞬间，他看见了那个画面。
登记大厅里，时希正在为他处理手腕上的灼伤。她的指尖轻柔，眼神专注，可每当他想说话时，她都会巧妙地岔开话题。现在回想起来，那时她的眼神里就藏着说不清的愧疚。
"你知道为什么我要隐瞒实验的风险吗？"她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，比记忆中的更清晰，"因为我不确定，如果告诉你真相，你还会不会选择留下。"
黎灰睁开眼，发现自己正漂浮在湖面上。周围的景象开始变化，登记大厅的轮廓渐渐浮现。他看见年轻的时希蹲在地上整理资料，看见自己站在门口犹豫要不要进去，看见阳光透过彩绘玻璃窗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。
"这不是真的。"他咬紧牙关，强迫自己看向湖水深处。果然，那些画面在接触到更深的水域时开始扭曲，最终化作无数气泡升向水面。
这一次，他主动潜入湖底。
黑暗中，他看到了最不愿面对的记忆。
时希站在实验室中央，手里握着启动装置。她的表情平静得可怕，仿佛即将消失的人与她无关。当她抬起头时，眼底的金光刺得黎灰睁不开眼。
"别这样看我。"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，"这是唯一的办法。"
黎灰游向那个画面，伸手想要触碰她的脸。可就在指尖即将接触到的瞬间，整片湖水突然沸腾起来。无数记忆碎片从四面八方涌来，将他团团围住。每一片都映着时希的不同表情——惊讶、愤怒、悲伤、决绝。
"如果你真的在乎我，就不该来这里。"
这个声音终于让他停下了动作。他转头，看见真正的时希站在湖心塔前。她的银白色长发在风中飘扬，眼底燃烧着冰冷的金色火焰。当她抬起手时，塔身的符文立即亮起，将整个空间染成诡异的金蓝色。
"规则从不属于感情。"黎灰上前一步，声音沙哑，"我来这里不是为了遵守什么该死的法则。"
时希的瞳孔微微收缩，但很快恢复了平静。"你扰乱了既定轨迹，这会让整个时间线崩溃。"
"那就让它崩溃。"黎灰握紧掌心的碎玉佩，感受到它散发出的微弱光芒，"如果没有你，这些所谓的规则对我来说毫无意义。"
塔身突然震动，第一道裂痕出现在基座处。时希的表情终于有了波动，她看着黎灰手中的玉佩，嘴唇微微颤抖："你怎么会...这不可能..."
"让我拥有你。"黎灰的声音低沉而坚定，"不是作为时间锚点，不是作为实验对象，而是作为一个真正的人。"
时希的眼底闪过一丝痛楚。她张了张嘴，似乎想说什么，却被突如其来的法则之力震退几步。塔身的裂痕越来越多，金色的光芒开始变得不稳定。
"你说得对。"她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，带着一丝不属于这个空间的异样，"也许...这一次，我来等你。"
湖面泛起涟漪，倒影中的画面开始逆向流动。黎灰看着时希的身影逐渐模糊，却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：
"游戏才刚刚开始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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