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在等我

暮色像一团被揉皱的纱布，将时间学院后山笼罩在一片昏黄中。狂风卷起星砂，在空中划出诡异的光纹，时之裂隙悬浮在半空，如同一块破碎的镜子，边缘不断渗出细小的时间碎片。

黎灰站在裂隙前，掌心的碎玉佩剧烈震动着，仿佛感应到某种召唤。他能感觉到胸口的闷痛，那是禁忌契约苏醒的征兆。每一次心跳，都像是在提醒他即将面对的命运。

"你真的要进去？"

林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黎灰没有回头，只是缓缓握紧了手中的玉佩。他早就知道林澈会来，就像他知道时希一定会在那里等他一样。

"你知道答案。"黎灰低声说。

林澈走近几步，站到他身边。他的目光落在裂隙上，眼神复杂。"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。"

"那又怎样？"黎灰终于转头看他，声音里带着一丝冷笑，"你不是也在这里做过选择吗？告诉我，看着重要的人消失是什么感觉？"

林澈沉默了。

风更大了，吹得两人衣角翻飞。裂隙突然发出一声低鸣，一道模糊的光影闪过，隐约能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。

黎灰的心猛地揪紧。

画面一闪而过，但足够让他看清那张脸——是时希。

她站在实验室的控制台前，伸手想拉住他，却最终只是轻声问："你真的要这么做吗？"

"别用这种方式刺激我。"林澈突然开口，声音很轻，却带着警告的意味。

"你觉得我是在刺激你？"黎灰笑得更冷，"我只是想知道，当年你站在这个位置时，有没有想过她会因为你的决定而消失？"

林澈的眼神变了。他伸手想抓住黎灰的手腕，却被对方敏捷地避开。

"你根本不了解发生了什么。"林澈的语气不再平静。

"那就告诉我。"黎灰盯着他，眼底燃烧着压抑已久的怒火，"告诉我为什么每次时间线崩塌，她都会找到我。告诉我为什么我会一次次梦见她的脸。告诉我为什么……"他的声音忽然哽住，"为什么我不能看着她消失。"

林澈看着他，像是在衡量什么。风沙中，他忽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。

"黎灰，别怕，我在。"

声音很轻，却像是穿透了时空，直接落进他的心里。黎灰的身体微微颤抖，他抬头看向裂隙，那里正浮现出更多影像。

每一个都是时希。不同的时间线，不同的场景，但她们都在重复同一个动作——转身离开。

"为什么……为什么总是我在失去？"黎灰的声音嘶哑，像是从胸腔最深处挤出来的。他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，碎玉佩在他掌心发出微弱的光芒。

林澈看着这一幕，想起自己曾经的选择。那些画面在他脑海中闪现：实验室的火光、倒塌的建筑、镜面世界的坠落……还有她说"这次换我等你"时的笑容。

他没有阻止黎灰。

"你可能永远迷失在时间乱流中。"他说。

"就算迷失，至少能在某个时间点找到她。"黎灰的回答毫不犹豫。

裂隙突然扩大，映射出更多画面。黎灰看到自己一次次试图抓住时希的手，却每次都失败。每一次分别，都像是一把刀，深深扎进他的心脏。

"停手吧。"林澈终于开口，"你这样进去只会害了她。"

"你什么都不懂！"黎灰怒吼，"你以为我不知道危险？我知道！但我不在乎！如果不去找她，我就永远活在这些记忆里！活在看着她一次又一次消失的痛苦里！"

他的声音在风中飘散。裂隙开始剧烈波动，像是在回应他的情绪。金色的光链从虚空中浮现，连接着他与时希的虚影。

时希的身影在裂隙中越来越清晰。她穿着那件熟悉的白色实验服，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。

"黎灰。"她轻声呼唤，"我在等你。"

黎灰的眼眶终于湿润。他向前迈了一步，又一步。掌心的纹路开始发光，与时希的虚影产生共鸣。

"别！"林澈想拉住他，却已经来不及。

黎灰纵身跃入裂隙的瞬间，金色光链贯穿天地。光芒吞没了他，也照亮了整个后山。

林澈站在原地，看着缓缓闭合的裂隙。最后一秒，他看见时希微笑的面容，听见她轻声说："这次换我等你。"

夜风卷起一缕星砂，折射出两个相扣的手腕金纹。

远处钟声响起，夜幕彻底降临。林澈转身离开前，衣袖中露出半块残缺的玉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