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章:出院的暖阳与藏在烟火里的伤
市医院住院部的走廊里,叶沐心正低头核对出院清单,洪峰站在一旁,手里拎着叠好的病号服,时不时往电梯口望一眼。阳光透过玻璃窗斜斜切进来,在他缠着护腰的背影上投下浅淡的光影——距离他腹部受伤已经过去半月,伤口虽已拆线,但医生反复叮嘱,还得静养一个月才能彻底恢复。
“好了,手续都办完了。”叶沐心收起单子,自然地接过他手里的袋子,“走吧,去接寸心,爸妈在家炖了鸡汤等着呢。”
洪峰点点头,脚步还有些虚浮,却执意不让叶沐心扶:“我没事,别让寸心看到又咋咋呼呼的。”
“她还能咋呼?现在是雷电突击队的教导员了,早不是当年那个跟在你屁股后面要糖吃的丫头了。”叶沐心笑着打趣,眼角的纹路里盛着欣慰。
两人走到电梯口,正好遇上雷战带着两个队员从楼上下来。雷战看到他们,立刻立正敬礼:“嫂子,洪队,恢复得怎么样?”
“托你的福,能出院了。”洪峰回了个礼,目光在他身后队员身上扫过,“队里忙?”
“还行,刚处理完点事。”雷战笑了笑,眼神往走廊尽头瞟了瞟,“寸心在办公室整理文件呢,我这就去叫她。”
“不用不用,我们过去找她就行。”叶沐心连忙摆手,“别耽误你们训练。”
雷战也没推辞,侧身让开道路:“那我让通讯员先去通报一声,省得她又一头扎在文件堆里。”
雷电突击队的办公区在住院部隔壁的附属楼,说是办公区,更像个临时作战指挥点——墙上挂着巨幅战术地图,桌上堆着半人高的训练报告,空气中飘着淡淡的咖啡味和打印纸的油墨香。叶寸心正趴在桌前,手里捏着红笔,眉头微蹙地在一份射击成绩表上圈圈画画,作训服的领口敞开两颗扣子,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体能服。
“教导员,大队长说你姐和姐夫来接你了。”通讯员小吴在门口喊了一声。
叶寸心猛地抬头,眼里的疲惫瞬间被笑意取代,随手把笔扔在桌上:“来了!”她起身时动作太急,带倒了椅背上的外套,露出后腰别着的对讲机,“让他们等我两分钟,我把这点活儿清完。”
“别清了,文件我让文书整理。”一个沉稳的声音从门口传来,耿继辉穿着常服,手里拿着两份签好字的休假单,缓步走了进来。他肩上的大队长肩章在日光灯下闪着冷光,却掩不住眼底的柔和,“刚跟雷队签完字,给你批了一周假,回家好好陪叔叔阿姨,不许带任何工作。”
叶寸心看着他递过来的休假单,嘴角忍不住上扬:“耿大大队长,这是公报私仇还是特殊照顾啊?上周庄焱请婚假你都只批了三天。”
“你是教导员,队伍刚结束大项任务,你比谁都累。”耿继辉的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,声音压得很低,“听话,回去歇着。”
叶沐心和洪峰站在门口,看着两人这不动声色的默契,相视一笑。洪峰碰了碰叶沐心的胳膊,用口型说“有进步”,叶沐心挑了挑眉,眼底满是“早该这样”的了然。
“行吧,听你的。”叶寸心收起休假单,开始快速收拾桌上的东西。她把常用的钢笔放进笔袋,又将一份标着“绝密”的行动预案锁进抽屉,动作利落得像在进行战术转移。
耿继辉在一旁看着,目光落在她微微发红的眼角——为了跟进毒贩后续线索,她已经连熬了三个通宵。他想说“别硬撑”,话到嘴边却变成:“回家多吃点,看你瘦的。”
“知道啦,辉哥哥。”叶寸心仰头冲他笑,露出两颗小虎牙,瞬间褪去了教导员的严肃,变回那个会跟他撒娇的小姑娘。
雷战不知何时也站在了门口,手里把玩着军帽,眼神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,忽然开口:“洪队,嫂子,我跟继辉还有点事要商量,就不送你们了。寸心,回家替我们给叔叔阿姨问好。”
“放心吧雷队。”叶寸心背上包,走到叶沐心身边,“那我们先走了。”
洪峰跟耿继辉、雷战握了握手:“队里有事随时叫我,别客气。”
“您好好养伤就是对我们最大的支持。”耿继辉的手劲不轻不重,目光在他护腰上顿了顿,“有事我们会跟嫂子联系。”
叶寸心跟着姐姐姐夫往外走,走到门口时下意识回头,正撞见耿继辉望着她的眼神,像浸在温水里的石子,温润而沉实。她心里一动,冲他挥了挥手,转身钻进了电梯。
电梯门合上的瞬间,雷战脸上的笑意立刻收了起来,压低声音:“各组都已到位,装备检查完毕,随时可以出发。”
耿继辉点点头,走到战术地图前,指尖落在西南边境的一个红点上:“目标‘毒蝎’窝点,地形复杂,带足夜视装备和破拆工具。记住,这次行动严格保密,尤其是对寸心,一个字都不能提。”
“明白。”雷战立正敬礼,“保证完成任务。”
车里,叶寸心正翻看着手机里的购物记录,忽然抬头:“姐,你说我给爸买的那个按摩椅,能塞进咱家小院的门不?我特意选了可折叠的,还带加热功能,他腰椎不好……”
“你啊,就瞎花钱。”叶沐心无奈地摇头,心里却暖烘烘的,“去年给妈买的足浴盆还没怎么用呢,今年又折腾按摩椅。”
“那不一样,足浴盆是放松脚的,按摩椅是放松全身的。”叶寸心不服气地辩解,“再说了,我这不是攒了好几年津贴嘛,不用给爸妈花给谁花?”
洪峰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,笑着说:“你爸妈昨天还念叨呢,说我们家寸心现在是大姑娘了,懂得疼人了。”
叶寸心被说得有点不好意思,低头继续划手机:“对了,我还给你们准备了礼物,保证惊喜。”
车子驶进熟悉的军区大院时,叶寸心一眼就看到了门口那棵老梧桐树。张海燕正站在院门口的石榴树下择菜,叶沐安坐在葡萄架下的藤椅上,手里拿着份报纸,脚边卧着老黄狗“将军”。
“爸!妈!”叶寸心推开车门就冲了过去,像颗小炮弹似的扑进张海燕怀里。
“慢点跑!都多大了还毛毛躁躁的。”张海燕笑着拍开她的手,眼神却黏在她身上,“瘦了,黑了,是不是训练又没好好吃饭?”
“妈,我这是健康的小麦色。”叶寸心拿起一颗刚摘的石榴塞给她,“你看我这肌肉,能一拳打倒三个庄焱!”
“就你能吹。”叶沐安放下报纸,看着小女儿蹦蹦跳跳的样子,嘴角的皱纹都舒展开了,“快进屋,鸡汤在灶上炖着呢。”
晚饭时,叶寸心像献宝似的把礼物一一摆出来:给叶沐安的按摩椅、给张海燕的恒温杯、给叶沐心的战术背包、给洪峰的护腰——全是她根据每个人的需求精挑细选的。
“你这孩子,哪来这么多钱?”张海燕摸着恒温杯上刻着的“平安”二字,眼眶有点红。
“我工资高着呢,再说还有奖金。”叶寸心满不在乎地摆摆手,忽然神秘兮兮地从包里掏出个红本本,“还有个大礼物,你们肯定喜欢。”
红本本是房产证,地址栏写着“锦绣家园小区3栋1单元101室”。叶沐安戴上老花镜,一个字一个字地念:“六室五厅五卫……这得花多少钱?”
“用我攒的津贴和零花钱买的,没花家里一分钱。”叶寸心得意地扬了扬下巴,“小区里有花园,有健身房,离医院也近。我算过了,爸和妈一间,我一间,姐和姐夫一间,再留两间给客人,咱们一大家子住在一起,多热闹。”
叶沐心拿起房产证,指尖划过“叶寸心”三个字,忽然抬头看她:“买这么大的房子,怎么不跟我们商量?”
“商量了就不算惊喜了嘛。”叶寸心走到她身边,挽住她的胳膊,“我都看好了,下周就能搬进去。到时候咱们一起选家具,爸不是喜欢养兰花吗?阳台上可以放一排花盆;妈喜欢跳广场舞,小区门口就有广场……”
她叽叽喳喳地说着未来的规划,阳光透过纱窗落在她脸上,像镀了层金边。张海燕看着小女儿眼里的光,忽然抹了把眼泪:“好,好,听你的,咱们一大家子住在一起。”
第二天一早,叶寸心正帮着张海燕包饺子,手机响了,是林国良打来的。她擦了擦手上的面粉,笑着接起:“良哥哥,想我了?”
“想你做的红烧肉了。”林国良的声音有点含糊,背景里隐约有器械碰撞的声音,“耿队让我给你带点东西,李记的糖醋排骨和锅包肉,说你念叨好几天了。我在大院门口,你方便出来拿一下不?”
叶寸心心里一暖:“辉哥哥呢?他怎么不自己来?”
“他……他在队里处理点事,走不开。”林国良顿了顿,声音压得更低,“让我赶紧给你送来,说凉了就不好吃了。”
“行,我这就过去。”叶寸心挂了电话,跟张海燕打了声招呼,快步往大院门口跑。
初秋的风带着桂花香,叶寸心跑过梧桐道时,心里甜滋滋的。她知道耿继辉忙,却还记得她爱吃李记的糖醋排骨——那是他们小时候常去的店,老板李叔总说,这丫头吃排骨能把骨头都嚼出香味来。
林国良站在车边,军绿色的医疗包斜挎在肩上,手里拎着两个保温桶。看到叶寸心,他连忙把保温桶递过去:“快拿着,还热乎呢。”
“良哥哥,辉哥哥到底在忙啥呢?连个电话都没时间打?”叶寸心接过保温桶,手指不经意碰到他的胳膊,发现他袖口沾着点暗红色的污渍,像极了干涸的血。
林国良眼神一闪,连忙把手背到身后:“就……就是处理点训练报告,队里的事你也知道,琐碎得很。”他看了眼手表,“我还有事,先走了,你赶紧回去吧,别让阿姨等急了。”
看着林国良的车匆匆驶离,叶寸心皱了皱眉。保温桶里的排骨还热乎着,显然是刚买的,可耿继辉从不说谎,林国良这慌张的样子,太反常了。
回到家,张海燕闻到肉香,笑着问:“继辉给你买的?”
“嗯。”叶寸心打开保温桶,糖醋排骨的酸甜味立刻弥漫开来,她夹起一块塞进嘴里,却没尝出往常的香味。
“怎么了?不好吃?”张海燕奇怪地看她。
“好吃。”叶寸心勉强笑了笑,心里却像压了块石头。她拿出手机给耿继辉发微信:【排骨很好吃,谢谢你。忙完了记得告诉我一声,别太累。】
消息发出去,直到饺子下锅,也没收到回复。
傍晚,叶寸心坐在葡萄架下翻照片,手机里存着上次合练时的合影——她站在耿继辉身边,两人都穿着作训服,脸上沾着迷彩油,笑得露出白牙。照片里的耿继辉,眼神明亮,肩膀宽阔,永远是她最安心的依靠。
她摩挲着屏幕上他的脸,忽然想起今早林国良袖口的污渍,想起他躲闪的眼神,心脏猛地一缩。她太了解他们了,林国良从不会撒谎,耿继辉更不会无缘无故失约——除非,是出了什么事。
夜风卷起落在石桌上的梧桐叶,叶寸心拿起手机,手指悬在拨号键上,却迟迟没按下去。她知道,如果耿继辉不想让她知道,就算她打过去,也只会听到一句“我没事”。
院子里的灯亮了,叶沐心端着一盘切好的西瓜走出来,看到妹妹对着手机发呆,不由问:“想继辉了?”
叶寸心抬头,眼圈有点红:“姐,你说……他会不会出事了?”
“瞎想什么。”叶沐心把西瓜递到她手里,“继辉那么稳重,雷战又经验丰富,能出什么事?估计是任务忙,没看到消息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
“没有可是。”叶沐心摸了摸她的头,像小时候一样,“咱们当军属的,不就这点考验吗?相信他,也相信你自己。”
叶寸心点点头,咬了口西瓜,甜甜的汁水顺着嘴角流下,却没冲淡心里的不安。她望着营区的方向,在心里默默说:耿继辉,你一定要平安。无论你在做什么,一定要平安回来,我还等着跟你一起去看新家呢。
而此刻的营区医务室里,耿继辉正靠在病床上,左臂缠着厚厚的纱布,白色的纱布被血浸透了一小块。林国良正拿着镊子,小心翼翼地给他清理伤口里的碎石——昨天在边境追毒贩时,他为了掩护新兵,被滚石擦伤了胳膊,还撞到了头。
“都跟你说了别逞强,非要自己上。”林国良一边消毒一边念叨,“寸心要是知道了,非扒了你的皮不可。”
“她不知道就好。”耿继辉的声音有点沙哑,额角还贴着纱布,“让她好好休个假,别被这些事烦着。”他拿起手机,屏幕上是叶寸心发来的微信,他看了很久,才缓缓打出几个字:【刚忙完,放心,我很好。早点休息。】
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时,窗外的月亮正好爬上树梢,清辉洒满大地。耿继辉望着月亮,忽然想起叶寸心说过,锦绣家园的阳台能看到最美的月色。
他笑了笑,心里默念:等我回去,一定陪你看个够。
小院里的叶寸心收到消息时,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。她知道这简单的几个字背后,藏着多少没说出口的辛苦,可她什么也做不了,只能回复一句:【你也是,别熬夜。】
月光落在手机屏幕上,映着她湿漉漉的眼睛。她知道,有些等待注定漫长,有些牵挂必须深藏,但只要心里的人还在,只要家还在,再黑的夜,也会等来天亮。
就像此刻院门口的石榴树,经历了风雨,终将结出最甜的果。
出院的暖阳与藏在烟火里的伤(续)夜渐渐深了,叶家小院的灯一盏盏熄灭,只剩下葡萄架下那盏昏黄的壁灯,映着叶寸心没吃完的半盘西瓜。她抱着膝盖坐在石凳上,手机屏幕亮了又暗,耿继辉那句“我很好”像颗投入湖面的石子,荡开的涟漪久久不散。
“还没睡?”叶沐心披着外套走出来,手里端着杯热牛奶,“夜里凉,怎么穿这么少?”
叶寸心接过牛奶,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,心里的寒意散了些:“睡不着,想点事。”
“想继辉?”叶沐心在她身边坐下,月光落在两人身上,像层薄薄的纱,“其实我跟你姐夫刚在一起时,也总这样。他出任务,我就整夜整夜地盯着电话,生怕错过任何消息。”
“那你后来怎么不担心了?”
“不是不担心,是学会了相信。”叶沐心笑了笑,望着远处营区的方向,“相信他的能力,相信他会回来,更相信你们之间的那份心。你辉哥哥那人,看着闷,其实比谁都靠谱,他答应你的事,从来不会食言。”
叶寸心低头抿了口牛奶,甜丝丝的暖意从喉咙流到心里:“我就是……有点怕。上次姐夫受伤,我就想,要是哪天真出点什么事,我该怎么办。”
“傻丫头,想这些干啥。”叶沐心揉了揉她的头发,“咱们当军人的,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了,但你要记住,我们不是为了牺牲才穿上这身军装,是为了守护才勇往直前。你辉哥哥是,你姐夫是,你也是。”
叶寸心没说话,只是把脸埋在膝盖里。姐姐的话像颗定海神针,让她慌乱的心渐渐安定下来。是啊,她是雷电突击队的教导员,是经过血与火考验的战士,怎么能因为一点未知就乱了阵脚?
“对了,”叶沐心忽然想起什么,“明天跟我去锦绣家园看看?我约了装修公司,咱们一起把方案定下来。”
“好啊。”叶寸心抬起头,眼里的迷茫散去不少,“我早就想去了,听说小区里的银杏道特别美,这个季节正好黄了。”
“那可得早点起,争取赶在工人上班前过去,清静。”
姐妹俩又说了会儿话,叶寸心的心情渐渐好了起来。回到房间时,她看着手机里耿继辉的照片,悄悄说了句:“等你回来,带你去看银杏道。”
第二天一早,叶寸心果然被叶沐心拽了起来。两人简单吃了点早饭,就开车往锦绣家园赶。小区里的银杏道果然没让人失望,金黄的叶子铺了一地,踩上去沙沙作响,阳光透过枝叶洒下来,像撒了满地的碎金。
“你看这棵,多适合拍照。”叶寸心拉着叶沐心站在一棵老银杏下,拿出手机拍个不停,“等辉哥哥回来了,我一定要让他在这儿给我拍一百张照片。”
“行了,别拍了,先去看房子。”叶沐心笑着把她往单元楼拽,“装修公司的人该等急了。”
打开房门,叶寸心立刻兴奋地跑了进去:“姐你看,这个客厅够大吧?到时候爸的生日宴就在这儿办,能坐得下二十个人!”她又跑到阳台,指着窗外的花园,“妈可以在这儿种点月季,她最喜欢了。”
叶沐心跟在后面,看着妹妹眉飞色舞的样子,心里暖烘烘的。这房子确实买得好,南北通透,采光也好,最重要的是,处处都透着寸心的心意——主卧带了个小书房,是知道爸爸爱看书;次卧留了个大衣柜,是记得妈妈总说衣服没地方放;就连阳台的插座,都特意选了带USB接口的,方便给手机充电。
“这个房间给谁住?”叶沐心推开最里面的一间房,里面带着个独立卫生间,还有个小小的飘窗。
“当然是我住啦。”叶寸心脸不红心不跳地说,眼神却有点闪躲,“你看这个飘窗,铺上垫子就能看书,多舒服。”
叶沐心看着她的样子,忽然笑了:“我看是给你和继辉准备的吧?这房间离爸妈最远,隔音也好。”
“姐!”叶寸心的脸颊瞬间红了,伸手去捂她的嘴,“你胡说什么呢!”
两人正闹着,装修公司的人来了。叶寸心立刻收起玩笑,拿出早就画好的草图,跟设计师认真沟通起来:“这个地方要做个嵌入式衣柜,节省空间;那个墙角得装个扶手,我爸有时候走路不稳;还有卫生间,一定要做干湿分离,地面不能滑……”
她讲得条理清晰,连设计师都忍不住夸:“叶小姐考虑得真周到,比我们专业的还细致。”
叶沐心在一旁看着,忽然觉得妹妹是真的长大了。那个曾经连袜子都要妈妈洗的小丫头,现在已经能独当一面,把一家人的生活都安排得妥妥帖帖。
忙了一上午,总算把装修方案定了下来。走出单元楼时,叶寸心的手机响了,是张海燕打来的:“寸心,家里来客人了,你跟沐心早点回来。”
“谁啊妈?”
“你李叔,就是开老兵餐馆的那个,说给你爸送点自己酿的酒。”
“知道了,我们这就回去。”
叶寸心挂了电话,拉着叶沐心上了车:“李叔来了,他做的酱肘子可好吃了,回去晚了就被爸吃光了。”
“你啊,就知道吃。”叶沐心发动车子,看着妹妹兴奋的样子,忽然说,“等房子装好了,让继辉也搬过来住吧?队里离这儿近,也方便。”
叶寸心的脸一下子红了:“姐,你又说这个。”
“我这是正经跟你商量。”叶沐心认真地说,“你俩从小就好,现在又在一个队里,知根知底的。这房子这么大,多个人也热闹。”
叶寸心没说话,心里却偷偷乐开了花。她其实早就这么想了,就是不好意思说出口。
回到家时,院子里果然飘着酱肘子的香味。李叔正坐在葡萄架下,跟叶沐安喝着酒,洪峰坐在一旁陪着,三个人聊得正起劲。张海燕在厨房忙碌,听到动静探出头:“回来啦?快洗手,马上开饭。”
“李叔!”叶寸心跑过去,给了李叔一个大大的拥抱,“可想你做的酱肘子了!”
“你这丫头,还是这么馋。”李叔笑着拍了拍她的背,“听说你现在当教导员了?真厉害,比你爸当年还有出息。”
“那是,也不看看是谁的女儿。”叶沐安得意地扬了扬下巴,给李叔倒了杯酒,“来,再喝一个。”
叶寸心洗了手,钻进厨房帮忙。张海燕正在盛汤,她凑过去闻了闻:“妈,今天的汤好香啊,放了什么?”
“放了你辉哥哥上次送来的香菇,说是什么野生的,特别鲜。”张海燕笑着说,“那孩子,有心了,知道你爸爱喝香菇汤。”
提到耿继辉,叶寸心的心里又泛起一丝牵挂。她拿出手机看了看,还是没有新消息,只好把手机塞回兜里,帮着端菜。
午饭桌上,李叔给他们讲起当年的趣事:“记得寸心小时候,总跟在继辉后面,继辉手里拿个糖,她能追三条街。有一次继辉爬树掏鸟窝,不小心摔下来,第一反应不是自己疼,是把手里的鸟蛋塞给寸心,说‘快拿好,别摔碎了’。”
大家都笑了起来,叶寸心的脸颊红红的,心里却甜滋滋的。她想起那件事,其实那天耿继辉摔得胳膊都青了,却硬是没哭,还把唯一的鸟蛋给了她。
“说起来,当年你俩还订过娃娃亲呢。”李叔喝了口酒,笑着说,“你妈说,等寸心长大了,就让继辉娶她,彩礼都想好了,要两筐草莓。”
“李叔!”叶寸心的脸更红了,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。
“这有啥不好意思的。”张海燕笑着说,“我看继辉这孩子就不错,人老实,对寸心又好,现在又在一个队里,互相有个照应,挺好。”
叶沐安也点头:“我跟继辉他爸是老战友,知根知底的。这孩子稳重,有担当,把寸心交给他,我放心。”
叶寸心没说话,只是低头扒拉着碗里的饭,嘴角却忍不住上扬。原来爸妈早就认可耿继辉了,原来大家都看出来他们俩的心思了。
吃完饭,李叔要走,叶寸心非要塞给他一袋子水果:“李叔,这个你拿着,都是我特意给你买的。”
“你这孩子,跟你爸一样客气。”李叔笑着接过,“等你跟继辉办事的时候,李叔给你们做一桌子菜,保证比饭店的还好吃。”
送走李叔,叶寸心帮着收拾碗筷,张海燕拉着她的手说:“寸心,妈知道你跟继辉的事,也知道你们部队纪律严,不能像普通情侣那样。但妈想告诉你,遇到一个真心对自己好的人不容易,要懂得珍惜。”
“妈,我知道。”叶寸心点点头,眼眶有点红。
“知道就好。”张海燕拍了拍她的手,“等继辉忙完了,让他来家里吃饭,妈给你们做红烧肉。”
“嗯。”
下午,叶寸心坐在院子里晒太阳,手里拿着本杂志,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。她拿出手机,犹豫了很久,还是给耿继辉发了条微信:【辉哥哥,我今天去看房子了,特别好,等你回来我们一起设计我们的房间好不好?】
这次,消息很快就回复了:【好,都听你的。我这边快忙完了,忙完就过去找你。】
叶寸心看着回复,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。她笑着回复:【好,我等你。】
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,叶寸心靠在藤椅上,闭上眼睛,开始想象以后的生活——爸妈在花园里种花,姐姐姐夫在客厅里看电影,她和耿继辉在厨房里一起做饭,锅碗瓢盆的碰撞声,夹杂着欢声笑语,那该是多么幸福的画面啊。
她知道,耿继辉现在一定很辛苦,一定在执行很危险的任务,但她相信他,就像相信明天的太阳一定会升起一样。她会在这里等着他,等他平安回来,一起住进那个充满爱的新家,一起把日子过成诗。
傍晚时分,叶寸心正在给阳台上的花浇水,忽然看到远处的路口停下一辆熟悉的越野车。她心里一动,放下水壶就往门口跑。
车子里下来的人果然是耿继辉,他穿着常服,肩上的肩章在夕阳下闪着光,只是脸色有点苍白,左臂隐隐缠着绷带,被外套遮住了。
“辉哥哥!”叶寸心冲过去,一把抱住他,眼泪瞬间掉了下来。
耿继辉愣了一下,随即用没受伤的右手紧紧抱住她,声音有点沙哑:“我回来了。”
“你终于回来了。”叶寸心的声音带着哭腔,“你受伤了为什么不告诉我?你知不知道我担心死你了?”
“对不起,让你担心了。”耿继辉轻轻拍着她的背,“我这不是没事了吗?”
叶沐心和洪峰听到动静走出来,看到这一幕,相视一笑。洪峰说:“回来就好,快进屋,妈给你炖了鸡汤。”
耿继辉松开叶寸心,看着她红红的眼睛,心疼地替她擦了擦眼泪:“别哭了,我这不好好的吗?对了,我给你带了礼物。”他从车里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,递给叶寸心,“打开看看。”
叶寸心打开盒子,里面是一条项链,吊坠是个小小的平安符,跟他一直带在身上的那个一模一样。
“这是……”
“我找老和尚求的,说能保平安。”耿继辉拿起项链,小心翼翼地给她戴上,“以后,它替我陪着你。”
叶寸心摸着脖子上的平安符,眼泪掉得更凶了,却笑着说:“谢谢你,辉哥哥。”
“傻丫头,跟我客气啥。”耿继辉刮了刮她的鼻子,“走,带我去看看咱们的新家。”
“好!”叶寸心拉着他的手,往屋里走。
夕阳的余晖洒在他们身上,把影子拉得很长很长。院子里的桂花散发着淡淡的香气,像在为这迟来的团聚祝福。
叶寸心知道,未来的路还很长,还会有很多挑战和考验,但只要身边有他,有家人,她就什么都不怕。因为爱和牵挂,就是最坚强的铠甲,能抵御所有的风雨。
而属于他们的故事,还在继续,在这个充满爱的小院里,在那个即将建成的新家里,在每一个平凡而温暖的日子里,慢慢铺展开来,幸福而绵长