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夜的交心

晚餐最终还是只能在贵宾室解决。简单的餐食后，延误依旧。

或许是这被迫停滞的时光让人松懈，或许是之前顺畅的交谈拉近了距离，赵声阁看着窗外依旧连绵的雨丝，忽然问了一个与商业无关的问题。

“听说你父母去世得很早？”

沈知意握着水杯的手微微一顿。这是他们结婚以来，他第一次问及她的私事，而且是如此触及核心的往事。

她垂下眼睫，声音轻了些：“嗯，我十五岁的时候，车祸。”

“抱歉。”

“没关系，很久以前的事了。”沈知意抬起头，笑了笑，那笑容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伤感，“那时候觉得天都塌了，还好有哥哥。他其实也只比我大几岁，却一下子扛起了所有。”

她很少对外人提起这些，但此刻，在这个被大雨隔绝的密闭空间里，对着这个她暗恋了十年、如今已是她丈夫的男人，她有了一丝倾诉的欲望。

“哥哥很不容易，所以我总想着，至少不能成为他的拖累，要快点长大，快点独立。”

赵声阁安静地听着。他能想象一个十几岁的少女骤然失去双亲的惶恐，也能理解沈宗年亦兄亦父的艰难。他看着沈知意平静的侧脸，忽然明白了她那份超越年龄的沉静和坚韧从何而来。那不是温室里娇养出的温婉，而是经历过风雨催折后，努力绽放的柔韧。

“沈宗年把你教得很好。”他陈述道。

“是。”沈知意眼中泛起真实的暖意和感激，“他是我最亲的人。”

话题似乎可以到此为止。但赵声阁沉默片刻，却罕见地接了一句：“我母亲在我十岁时病逝。”

沈知意蓦然抬头，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眸中。这是他第一次向她提及自己的家庭。她知道赵父后来续了弦，赵声阁与继母及异母弟妹的关系似乎颇为疏淡。

“父亲忙于事业。”他语气平淡，听不出什么情绪，“大部分时间，是管家和家庭教师陪着我。”

寥寥数语，勾勒出一个同样缺失温情、过早独立的童年。

沈知意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攥紧了。她看着他冷硬的轮廓，忽然觉得那层坚冰之下，或许也藏着不为人知的孤寂。他如今的冷漠和强大，是否也是一种自我保护？

这一刻，他们之间似乎不再是隔着巨大鸿沟的联姻夫妻，而是两个在成长中都曾有所缺失、努力自我支撑的个体。

“所以，”沈知意轻声说，带着一种了然的温柔，“我们都习惯了靠自己。”

赵声阁看着她，灯光下她的眼眸清澈而温暖，仿佛能映照出他内心深处从不示人的角落。他没有承认，也没有否认，只是极轻地、几乎难以察觉地，点了点头。

窗外雨声未歇，贵宾室里灯火通明。这场意外的延误，仿佛成了一个独特的契机，让他们剥开了商业联姻的外壳，触碰到了彼此内心一丝真实的纹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