期末考的最后一场铃声落下来时，宋薇薇合上书页的指尖还带着点微颤。窗外的枫树叶落了大半，只剩零星的红挂在枝头，风一吹，簌簌地响，像元旦那晚枫林湾路口，林枫替她拂去肩头落叶时的轻声。她把笔塞进笔袋，抬眼就撞进斜前方林枫的目光里——他没急着收拾东西，只是手肘撑着桌沿，指尖转着黑色的水笔，目光落在她身上，带着点少年人独有的、藏不住的温柔，见她看过来，还轻轻勾了勾唇角。
教室里闹哄哄的，有人欢呼着把试卷抛向空中，有人围在一起对答案，宋薇薇却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，混着窗外的风声，一下下撞在耳膜上。林枫起身走过来时，带起的风拂过她的发梢，他弯腰拿起她桌角的橘子糖，剥了糖纸递过来，声音压得很低，只有两人能听见：“说好的，考完一起走枫林湾的路。”
宋薇薇咬着橘子糖的甜，点头时，余光瞥见朱静言从后门走过来，目光在她和林枫之间扫了扫，没说话，只是笑着拍了拍林枫的肩膀：“行啊你，藏了两年，总算敢说了？”林枫没反驳，只是替宋薇薇把书包拎起来，指尖不经意碰到她的手背，两人都愣了一下，又不约而同地偏过头，耳根悄悄红了。
枫林湾的路比元旦那晚走得慢。阳光透过稀疏的枫树枝桠，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，踩上去像踩碎了一捧温柔。林枫走在她身侧，步子放得很慢，和她并肩时，胳膊偶尔会轻轻碰到，每一次触碰，都让宋薇薇的心跳漏一拍。他们聊起高一那年的分班考，他说自己其实偷偷改了志愿，想和她分在同一个班，却还是差了一分；聊起她弄丢的那本浅粉色笔记本，他说捡回来后，每天晚自习都偷偷在空白页写心事，怕被人看见，就藏在书包最里层；聊起运动会那天，他看见她躲在枫树下捏变形的加油棒，其实早就把写着她名字的加油牌藏在了校服口袋里。
“我以为你躲着我，”林枫停下脚步，转身看着她，阳光落在他的睫毛上，投下浅浅的影，“高一楼道口那次，我故意戳破你偷偷看我，其实是想多和你说几句话，可你跑了，我就慌了，怕你再也不理我。”
宋薇薇低头踢着脚下的落叶，声音轻轻的：“我以为你和朱静言在一起，每次看见你们凑在一起说话，我都不敢抬头，怕撞见不该看的。”
“朱静言是我发小，”林枫伸手，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，动作自然又温柔，“我故意让她跟着我，其实是想看看你会不会吃醋，结果你每次都低着头走掉，我还以为……你真的不喜欢我。”
少年人的心事，像枫林湾的风，绕了两年的弯，终于在期末的暖阳里，吹开了那层薄薄的窗纸。他们沿着路往前走，走到公交站时，林枫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铁盒，打开来，里面是满满一盒橘子糖，包装纸都是她喜欢的浅粉色。“高一那年捡的你的糖纸，后来就总买这个味道，”他把铁盒递给她，“想给你，却总没机会。”
宋薇薇捏着铁盒的边缘，指尖触到微凉的铁皮，眼眶突然就热了。那些藏在细节里的双向奔赴，那些被误解的瞬间，那些小心翼翼的试探，都裹在橘子糖的甜里，漫进心里，甜得发涩。
接下来的日子，像是被加了一层温柔的滤镜。早读课的间隙，林枫会绕到她的座位旁，借着问文科题的名义，给她塞一颗橘子糖；晚自习放学，他会等在教学楼门口，和她一起走回枫林湾的路口，哪怕只是沉默地并肩走，也觉得空气里都是枫香和甜意；周末的时候，他们会约在枫林湾的长椅上写作业，他教她数学，她教他语文，阳光落在摊开的练习册上，枫树叶偶尔落在纸页上，他会替她捡起来，夹进她的书里，当作书签。
他们的关系，像枫林湾的晚风，温柔又缱绻，却始终没说破那一句“喜欢”。不是不敢，是少年人的喜欢，总带着点舍不得的小心，怕说出口，就打破了这份恰到好处的美好。
变化是从高二下学期开始的。林枫的成绩突然往上冲，月考排名挤进了年级前十，班主任找他谈过话，说以他的成绩，冲重点没问题。宋薇薇看着他埋在试卷里的侧脸，心里既替他开心，又藏着点说不清的慌——她的成绩不算拔尖，文科的优势在理科当道的排名里，总显得不够亮眼。她开始更拼命地刷题，晚自习熬到教室熄灯，可数学试卷上的红叉，还是像一根根刺，扎在她心上。
那天晚自习，她对着一道解析几何题掉眼泪，林枫走过来时，正好撞见。他没说话，只是蹲下来，替她擦掉眼泪，拿过她的笔，在草稿纸上一步步演算，声音温柔得像晚风：“别急，我教你。”
“林枫，”宋薇薇吸着鼻子，声音带着哭腔，“我怕……我怕我追不上你。”
林枫停下笔，抬头看她，眼底的温柔裹着认真：“不用追，我等你。”
可高考的倒计时牌，翻得比枫林湾的枫叶还快。高三的日子像被按下了快进键，试卷堆成了山，晚自习的灯光熬红了眼，连枫林湾的晚风，都带着点匆忙的味道。他们见面的时间越来越少，偶尔在食堂撞见，也只是匆匆说一句“加油”，就各自埋进餐盘里。宋薇薇的数学依旧是软肋，林枫替她整理的错题本，写满了密密麻麻的解题思路，可她还是会在模考时慌神。
模考成绩出来那天，宋薇薇的排名掉了很多，她躲在枫树下哭，林枫找到她时，手里拿着两张大学的招生简章——一张是他想去的北方理工，一张是她想考的南方师大，隔着大半个中国的距离。
“薇薇，”他蹲在她面前，声音带着点沙哑，“我妈找我谈过了，让我冲北方理工，那边的工科好。”
宋薇薇的眼泪掉得更凶，她知道，北方的风没有枫林湾的温柔，南方的枫树叶，也没有他在身边的红。她抬手抹掉眼泪，挤出一个笑：“挺好的，你肯定能考上。”
林枫伸手想抱她，却又收了回去，只是替她拂去肩头的落叶，指尖的温度凉得像初冬的风：“我问过老师了，南方师大的理科分数线不高，我……”
“别，”宋薇薇打断他，声音抖得不成样子，“林枫，你的前途比什么都重要，别为了我……”
后面的话，她没说出口，可彼此都懂。少年人的喜欢，终究抵不过现实的距离。北方的理工大，南方的师范院，像两条平行线，隔着千山万水，再也交不到一起。
高考结束的那晚，他们又走了一遍枫林湾的路。夜色比元旦那晚浓，枫树叶落了满地，踩上去沙沙响。林枫手里捏着一片红枫，递到她手里时，指尖的触碰带着微凉的湿意——是眼泪。
“薇薇，”他的声音哽在喉咙里，“我填了北方理工。”
宋薇薇捏着枫叶，指腹摩挲着叶脉，点头时，眼泪砸在枫叶上：“我填了南方师大。”
没有争吵，没有挽留，只有沉默的晚风，卷着枫林的香气，裹着两人未说尽的遗憾。他们都知道，这一分别，枫林湾的路，就再也走不到一起了。
开学前的最后一天，他们在枫林湾的公交站告别。林枫把那个装着橘子糖的铁盒递给她，里面的糖只剩最后一颗：“留着
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