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考结束的那天下午，天气闷热得如同一个巨大的蒸笼。交卷铃声响起的那一刻，沈墨尘放下笔，感觉整个灵魂都被抽空了。他没有像其他考生那样欢呼、拥抱或者撕书，只是静静地坐在座位上，看着窗外被烈日炙烤得有些扭曲的空气，脑子里一片空白。
结束了。
十几年的寒窗苦读，几百个日夜的挑灯夜战，就在这短暂的两天里，画上了一个仓促的句号。
他随着麻木的人流走出考场，刺眼的阳光晃得他睁不开眼。校门口被焦急等待的家长围得水泄不通，各种关切、询问、放松的喧嚣声浪般涌来，却仿佛隔着一层玻璃，模糊而不真切。
沈墨尘拨开人群，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待着。他漫无目的地往前走，不知不觉，又走到了那个熟悉的小公园。
公园里比平时热闹些，有几个刚考完的学生在兴奋地讨论着答案，声音很大。沈墨尘避开他们，走到那棵老槐树下，靠着粗糙的树干滑坐下来。
疲惫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，不是身体上的，而是精神上的巨大空虚和……茫然。一直绷紧的弦突然松开，反而让人无所适从。
他闭上眼，耳边是聒噪的蝉鸣和远处模糊的喧闹。脑子里不受控制地闪过无数画面——堆成小山的试卷，深夜台灯下的侧影，开水间里仓促的对视，还有……公园夕阳下，那个轻轻相碰的拳头。
陆见清。
他现在在哪里？考得怎么样？是不是也和他一样，被这种巨大的空虚感包裹着？
沈墨尘摸出手机，屏幕干净得可怕，没有任何新消息。他点开那个置顶的聊天框，手指在输入法上悬停，却不知道该发什么。问考得怎么样？太俗套。问在哪？好像也没必要。
他最终什么也没发，只是把手机紧紧攥在手心，仿佛那是此刻唯一的支点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或许只有几分钟，或许有一个世纪那么长。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自身侧响起。
沈墨尘猛地睁开眼。
陆见清就站在他面前，逆着光，身形依旧清瘦，校服外套随意地搭在臂弯。他也刚从考场出来，脸上带着同样的疲惫和放空，额前的黑发被汗水濡湿，黏在光洁的额角。
他就那样安静地看着沈墨尘，没有说话。
沈墨尘也仰头看着他，一时间，竟忘了反应。
两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，在聒噪的蝉鸣和远处隐约的喧闹声中，无声地对视着。仿佛跨越了千山万水，终于在此刻，尘埃落定般地，汇合了。
过了好几秒，沈墨尘才像是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，干涩地开口：“……考完了。”
“嗯。”陆见清应了一声，声音也有些沙哑。
又是一阵沉默。
沈墨尘撑着地面想站起来，或许是因为坐得太久，或许是因为疲惫，腿有些发软，身体晃了一下。
几乎是在他晃动的瞬间，陆见清伸出手，稳稳地扶住了他的胳膊。
他的手心带着汗意，有些湿凉，力道却很大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支撑。
沈墨尘借着他的力道站直身体，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，近到能清晰地看到对方瞳孔里自己的倒影，能感受到彼此身上传来的、同样带着倦意的温度。
胳膊上的手没有立刻松开。
沈墨尘也没有挣开。
他们就维持着这个姿势，站在槐树的阴影下，像两株相互依偎着、终于熬过风雨的植物。
周围的一切喧嚣仿佛都远去了。
沈墨尘看着陆见清近在咫尺的脸，看着他眼底那和自己如出一辙的、劫后余生般的空洞，以及那空洞深处，一丝不易察觉的、细微的放松。
他忽然就不觉得空虚了。
那股巨大的、无处着力的茫然，像是找到了锚点，缓缓沉淀了下来。
他反手，轻轻握住了陆见清扶在他胳膊上的手腕。
皮肤相贴，能感受到对方脉搏平稳的跳动。
陆见清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，随即放松下来。他没有抽回手，只是任由沈墨尘握着。
依旧没有言语。
但这一刻，所有的疲惫，所有的压力，所有无法言说的情绪，似乎都在彼此交握的掌心和无声的对视中，找到了出口，缓缓流淌，然后归于平静。
**[叮！检测到攻略对象对宿主好感度变化：91 → 95]**
系统的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。
沈墨尘没有去看。
他只是更紧地，握住了那只手腕。
夕阳的余晖穿过枝叶的缝隙，洒在两人身上，将他们的影子融合在一起，拉得很长很长。
高考结束了。
他们的高中时代，也结束了。
但有些东西，才刚刚开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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