付瑜的初中记忆里,总少不了王免塞给他的各种“好处”。进口巧克力的丝滑,新款游戏机的手柄触感,甚至是他在班里炫耀了好几天的限量版模型,无一例外都来自那个想追他姐姐的学长。王免每次递东西时都有点别扭,眼神瞟着别处说“给你姐的,她不爱吃这些”,付瑜却揣着明白装糊涂,一边往嘴里塞零食,一边拍着胸脯保证“学长放心,我一定多在我姐面前夸你”。
那时的他觉得王免这人实在,不像班里其他男生只会说漂亮话,所以心甘情愿当起“内应”,帮着传递消息,甚至在付瑶抱怨王免太木讷时,还会帮着辩解几句“他那是不好意思”。
直到那个傍晚,付瑶红着眼圈冲回家,把自己锁在房间里。付瑜趴在门上听了半夜,只听到断断续续的哭声。第二天,他看到姐姐把手机里王免的联系方式删得干干净净,连朋友圈里偶尔提到的“某人”也全不见了。
没过几天,王免找到他,还是在学校旁的奶茶店,只是这次没带任何零食。少年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,眼底是掩不住的红血丝,问他“你姐还好吗”时,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。
付瑜憋着气,没好气地回:“你说呢?她昨天饭都没吃。”
王免握着奶茶杯的手紧了紧,指节泛白,沉默半天只说:“我有难处。以后……你能不能偶尔告诉我她的情况?不用多,知道她好好的就行。”
从那以后,王免成了付瑜微信里一个特殊的存在。他很少说自己的事,每次发来消息都只问“你姐今天开心吗”“她有没有按时吃早餐”“上次说的论文答辩过了吗”。付瑜起初不想理,可看他消息末尾总带着小心翼翼的语气,想起那些零食和模型,又忍不住心软,偶尔回几句。
只是他始终不明白,王免到底在忙什么。消息常常隔很久才回,有时甚至是凌晨,语气里总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。付瑜问过一次“你最近在忙什么”,对方只回了句“有点事”,便没了下文。
直到付瑶出事那天,付瑜在医院走廊里抖着声音给王免打电话,说姐姐进了重症监护室,情况危急。电话那头沉默了足足半分钟,久到他以为断了线,才听到王免带着颤音的一句“地址……”,可没等他说出口,又被对方打断,“别告诉我,我……走不开。”
背景音里隐约有嘈杂的呼喊,像是有人在喊“队长”,然后电话就匆匆挂了。
付瑜握着手机,气得浑身发抖。什么事能比姐姐的生死还重要?就算分了手,好歹相识一场,现在人在重症监护室,他连来都不来?那一刻,他觉得以前那些零食和讨好,都成了笑话。之后王免再发来消息问情况,他要么隔很久才回一句“还那样”,要么干脆不回,心里堵着一股火。
直到一周后,医生说付瑶奇迹般好转,脱离了危险,付瑜才松了口气。他犹豫了很久,还是给王免发了条消息:“我姐醒了,医生说恢复得很好。”
这次王免回得极快,快到像是一直盯着手机屏幕。只有四个字:“我知道了。”
付瑜盯着那三个字,心里的火气忽然消了些,却又涌上莫名的复杂。他不知道王免那天到底在经历什么,只隐约觉得,那个总是塞给他零食的学长,或许真的在承担着一些他想象不到的重量。只是这份重量背后藏着什么,他不懂,大概也永远不会懂。
而远在城市另一端的王免,看着手机屏幕上那行字,紧绷了一周的肩膀终于垮下来。他靠在斑驳的墙壁上,任由冷汗浸湿后背,刚才搏杀留下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,此刻却都抵不过心头那股骤然松开的暖意。
他不能去见她,甚至不能让她知道自己的存在。但只要她好好的,就够了。这是他作为守夜人,必须吞下的苦涩,也是他能给她的,最后的守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