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章

古月娜的脚步顿住了。

那句话像一道冰锥，猝不及防地刺入她刚刚被狂喜和占有欲填满的心脏。周围的喧嚣似乎在瞬间被抽离，只剩下羽冰那双平静无波的黑眸，和她那句轻飘飘却重若千钧的话语。

她知道了？

不，不可能。她掩盖得很好，银龙王的本源气息收敛在人类躯壳的最深处，即便是封号斗罗也未必能轻易察觉。这个羽冰，即便来历非凡，此刻也不过是个初入史莱克的少女，武魂掩盖为普通的灵眸和冰元素……

是了，冰元素。还有那被掩盖的，属于另一条世界线的龙族血脉。

是共鸣？还是她那双“普通”灵眸之下，隐藏着连自己都无法完全看透的洞察力？

电光火石间，无数念头在古月娜脑中翻滚。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，脸上适时地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和疑惑，微微偏头，声音放得轻柔，带着属于“古月”的、对人类世界尚存疏离的好奇：“龙族？那只是传说中的存在吧。我的武魂是元素使，或许……是对元素感知比较敏锐？”

她小心翼翼地控制着气息，将那一丝因靠近而自然流露的银龙王本源波动压得更深，更像是一种纯粹的元素亲和。目光坦然地迎向羽冰，试图从对方脸上找出任何一丝破绽。

羽冰静静地看着她，黑色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情绪，既没有怀疑，也没有相信，只是那么看着。那目光并不锐利，却有种莫名的穿透力，仿佛能剥开一切伪装，直视本质。

古月娜维持着脸上的表情，指尖却在袖中微微蜷缩。她不喜欢这种被审视的感觉，尤其不喜欢被眼前这个她志在必得的人审视。但同时，一种更深的兴奋和执拗从心底升起——看，这就是霍羽瞳，这就是那个能改变命运的女孩，她如此特别，如此与众不同。

短暂的沉默，像是过了许久。

羽冰的目光几不可查地从古月娜脸上移开，重新投向不知名的远方，语气依旧平淡：“或许吧。”

她没有再追问，仿佛刚才那句石破天惊的话只是随口一提。

古月娜心下稍松，但那股被看穿一丝皮毛的悸动感仍未散去。她顺势在羽冰旁边的空位坐下，没有靠得太近，维持着一个不会引起反感的距离。

“我叫古月。”她主动开口，声音放得更柔和了些，“刚才舞老师介绍得简单，你是叫羽冰对吗？以后我们就是同学了。”

羽冰侧过头，看了她一眼，轻轻“嗯”了一声，算是回应。

冷淡，疏离，完全符合她外表给人的感觉。

古月娜却不以为意，反而在心里勾勒着如何一步步打破这层冰壳。她想起在那些画面里，另一个“古月”是如何与羽冰相处的……她们曾一起执行任务，一起面对强敌，在一次次并肩中建立起信任和……更深的联系。

“你的冰元素，感觉很纯粹。”古月娜找了个话题，目光落在羽冰自然垂落在身侧的手上，那手指纤细白皙，却隐隐透着一股寒意，“我的元素掌控也包括冰，以后或许可以交流一下？”

她释放出善意，带着一丝对同属性力量的探究欲，这是最不容易引起怀疑的接近方式。

羽冰闻言，视线再次落回古月娜身上，这次停留的时间稍长了一瞬。她似乎思考了一下，才简短地回答：“可以。”

依旧是两个字，但至少没有拒绝。

古月娜唇角弯起一个极浅的弧度，很快又收敛起来。她知道不能操之过急，羽冰这样的性格，太过热情只会让她警惕。像这样一点点靠近，像冰雪慢慢融化，才是正确的方式。

就在这时，集合的哨声响起，休息时间结束。

古月娜站起身，对羽冰露出一个友好的微笑：“要集合了。”

羽冰也站了起来，动作干脆利落，没有再看古月娜，径直朝着集合的方向走去。

古月娜跟在她身后半步的位置，目光落在少女挺直却单薄的背影上，黑色的长发随着步伐轻轻晃动。

龙族的味道……

她在心里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。

羽冰，你果然能感觉到。那么，你是否也能感觉到，我对你的……渴望？

这一次，我绝不会让你像那个世界的轨迹一样，只是“帮助”我。我要你彻底属于我，你的力量，你的目光，你的所有，都只能为我所有。

古月娜的眼神深处，那抹银紫色的光芒一闪而逝，带着近乎偏执的决绝。

班长竞选的第一轮混战很快开始。广场上魂力光芒闪烁，人影交错。

古月娜并未全力施为，她的心思大半还系在角落那个安静观战的黑发少女身上。她只是用精妙的元素控制，恰到好处地应对着周围的攻击，同时分神留意着羽冰的反应。

羽冰就站在那里，和舞长空老师站在一起，平静地看着场中的战斗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，仿佛眼前激烈的魂技碰撞与她毫无关系。

直到混战接近尾声，场中只剩下包括古月娜、唐舞麟在内的寥寥数人时，舞长空才淡淡开口：“羽冰，你也下场。”

黑发少女没有任何疑问，只是点了点头，身形一动，便如同鬼魅般轻飘飘地落入了场地中央。

她的对手，恰好是刚刚联手逼退了一名学员的谢邂和许小言。

谢邂速度快，匕首带着寒光直刺而来。羽冰甚至没有看他，只是脚下微错，身形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扭转，谢邂的匕首便擦着她的衣角掠过。同时，她左手随意地抬起，指尖一点寒气凝聚。

没有魂环闪耀，没有华丽的魂技名称。

“咔嚓——”

一层薄冰瞬间沿着谢邂的脚踝向上蔓延，虽不厚重，却带着一股极强的冻结之力，让他冲刺的身形猛地一滞，动作瞬间慢了数倍，如同陷入了泥沼。

许小言的星轮冰杖刚刚亮起光芒，羽冰的目光已经扫了过去。那目光依旧平静，却让许小言没来由地感到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，魂力运转都微微一滞。

就是这一滞的瞬间，羽冰右手轻挥，一道无形的寒气掠过，许小言杖顶凝聚的星光竟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曳了一下，险些溃散！

整个过程不过呼吸之间，快、准、狠，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，甚至没有动用明显的魂技，仅仅是最基础的元素掌控和一种近乎本能的战斗直觉，便轻易限制住了两名实力不俗的同学。

古月娜瞳孔微缩。

这就是霍羽瞳的实力？哪怕掩盖了武魂和血脉，仅凭这手出神入化的冰元素控制和对战局的精准把握，就足以让人心惊。

更重要的是，她在羽冰出手的瞬间，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体内属于银龙王的血脉，再次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悸动。那不是敌意，更像是一种……遇到同类的感应？

场中，被减速的谢邂和魂技被打断的许小言都是一脸愕然。

羽冰却没有继续攻击，她只是站在原地，目光平静地看向舞长空，仿佛在问“可以了吗？”

舞长空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，点了点头。

羽冰便不再理会谢邂和许小言，转身朝着场地边缘走去，经过古月娜身边时，脚步没有丝毫停留。

古月娜却在她经过的刹那，低声开口，带着一丝真诚的赞叹：“很厉害的控制力。”

羽冰的脚步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，侧头看了古月娜一眼。

这一次，她的眼神里似乎有了一点极其细微的变化，不再是完全的漠然，而是……一丝极淡的探究？

她没有说话，收回目光，继续走向场边。

古月娜站在原地，看着她的背影，心脏却因为那短暂的眼神交汇而微微加速跳动。

她回应了。

虽然依旧没有言语，但她那细微的停顿和眼神的变化，意味着她听到了，并且……或许记在了心里。

很好。

古月娜垂下眼睫，掩去眸底深处翻涌的暗流。

这是一个开始。

霍羽瞳，你逃不掉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