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宵带来的暖意和饱足感,如同最好的催化剂,加速了香薰中那些精心调配的安抚成分在丁程鑫体内的作用。他几乎是头一沾到枕头,意识就迅速模糊,坠入了比前几夜更加深沉、更加无梦的睡眠。
呼吸变得悠长而均匀,胸膛随着呼吸微微起伏。房间里只留了一盏光线极其微弱的夜灯,暖黄的光晕柔和地勾勒出他沉睡的轮廓。卷曲的红发铺散在洁白的枕头上,几缕发丝贴着他光洁的额角和泛着健康粉色的脸颊。他侧躺着,一只手臂随意地搭在枕边,另一只手则无意识地攥着被角,指尖微微蜷缩,透出一种毫无防备的稚气。
易感期带来的最后一丝燥热似乎也被这深沉的睡眠彻底抚平,他的眉头完全舒展,长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两小片安静的阴影,嘴唇微微张着,呼吸间带着极轻的、规律的气息声。
整个人像一只终于找到安全巢穴、卸下所有警惕的猫,慵懒,恬静,甚至透着一丝被仔细呵护后的、不自知的娇气。
而在这片宁静的彼岸,监控屏幕的冷光,映照着六张神色各异、却同样专注到近乎贪婪的脸。
马嘉祺、张真源、宋亚轩、贺峻霖、严浩翔、刘耀文,再次聚集在那间用作“临时指挥部”的套房客厅里。面前的平板电脑上,分割的画面中,其中一个正是丁程鑫房间的实时监控影像——角度经过调整,只能看到床铺的大半区域和丁程鑫沉睡的身影,避开了过于私密的部分。
这是丁妈妈在得知香薰有效、且丁程鑫并未表现出对监控的察觉(或者说,默许了母亲通过节目组“关心”他的方式)后,“默许”他们偶尔可以查看的“权限”。前提是,绝不能打扰,绝不能滥用,且必须有至少一位母亲在场“监督”。
此刻,丁妈妈和其他几位母亲已经回房休息,将“监督权”暂时交给了相对稳重的马妈妈。马妈妈坐在稍远的单人沙发上,手里拿着一本书,偶尔抬眼瞥一下屏幕,更多的是将空间留给这几个年轻人,让他们自己去感受,去消化。
“他……睡得好沉。”宋亚轩的声音压得极低,像是怕惊扰了屏幕里那人的安眠。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丁程鑫微微嘟起的唇瓣,指尖无意识地抠着自己的掌心。
“嗯。”张真源应了一声,目光落在丁程鑫那只搭在枕边的手上。那只手纤细,骨节分明,在睡梦中呈现出完全放松的姿态,与他白日里总是微微绷着、带着戒备的样子截然不同。“夜宵应该起作用了,胃里不空,睡得就实。”
贺峻霖扶了扶并不存在的眼镜框,分析道:“从呼吸频率和肢体放松程度看,比前几天的睡眠质量又有提升。香薰的配方可能需要根据他状态的改善做微调,避免产生耐受性或依赖。” 他的语气专业,眼神却同样胶着在屏幕上。
严浩翔没有说话,只是沉默地看着。冰镇黑朗姆般的气息在他周身缓缓流动,比平时更加沉静。他的视线长久地停留在丁程鑫随着呼吸轻轻起伏的胸口,那里被柔软的棉质睡衣覆盖着,勾勒出单薄却优美的线条。然后,他的目光移到了丁程鑫微微敞开的领口,露出一小截白皙的锁骨和一点圆润的肩头,在昏黄的光线下,泛着细腻柔和的光泽。他喉结几不可查地滚动了一下,迅速移开视线,看向别处,下颌线却绷得更紧了些。
刘耀文是看得最“直白”的一个。他半蹲在茶几前,脸几乎要贴到屏幕上,嘴里发出小小的、气音般的惊叹:“程程哥睡觉……好乖啊。” 他的眼神亮得惊人,带着一种纯粹的、近乎膜拜的喜爱,还有一丝难以掩饰的渴望——渴望能离得更近,渴望能亲手碰触那看起来无比柔软的头发和脸颊,渴望……将这个人彻底拢入自己的气息和怀抱。但他知道不能,只能像现在这样,隔着冰冷的屏幕,贪婪地注视。
马嘉祺坐在沙发中央,目光沉静地扫过屏幕上每一个细节。他看到丁程鑫睡得泛红的脸颊,看到那微微汗湿贴在额角的发丝,看到他在睡梦中无意识地蹭了蹭枕头,发出一声极轻的、带着鼻音的哼唧。每一个细微的动作,都像羽毛,轻轻搔刮在他心尖最柔软也最疼痛的地方。
这种注视,本身是一种酷刑,也是一种救赎。
酷刑在于,如此近,却又如此远。他们能看到他最深沉的放松和最毫无防备的模样,却无法真正靠近,无法给予一个真实的拥抱或一句温存的晚安。只能像个卑劣的窥视者,依靠科技和长辈的默许,窃取这片刻的安宁画面。
救赎在于,他们能亲眼确认,他们的“守护”是有效的。那香薰,那夜宵,那些不着痕迹的照顾,真的让他得到了休息,让他的身体和精神都在缓慢恢复。看着他睡得如此安稳,他们心中那沉重的负罪感和无力感,似乎也能得到一丝微不足道的缓解——至少,他们还能为他做这些,还能看着他好起来,哪怕这“好”与他们无关。
“他最近……好像胖了一点?”刘耀文忽然小声说,语气带着点不确定的惊喜,“脸上有肉了,是不是?”
张真源仔细看了看,点头:“嗯,气色好了很多。饮食跟上,睡眠充足,自然会恢复一些。”
“还是太瘦。”严浩翔终于开口,声音低哑。
“慢慢来。”马嘉祺说,目光依旧没有离开屏幕,“急不得。”
贺峻霖忽然道:“明天上午的任务是潜水教学和体验。他的身体状况,适合潜水吗?尤其是易感期。”
这个问题让所有人都警觉起来。潜水对身体状况有一定要求,易感期的Alpha虽然不一定被明确禁止,但身体敏感度增加,水压和环境变化可能带来不适甚至风险。
“我去跟导演和潜水教练沟通,”马嘉祺立刻道,“以他最近休息不好、可能有轻微不适为由,建议他先进行陆地学习和浮潜体验,深潜部分视情况而定。”
“我查过资料,也问过本地人,”贺峻霖补充,“这片海域相对平缓,浮潜区域很安全。如果他坚持要尝试深潜,必须确保教练一对一,并且我们有人在水面附近随时待命。”
“我来待命。”严浩翔和刘耀文几乎同时开口。
马嘉祺看了他们一眼:“看明天具体安排。总之,安全第一。”
他们的讨论声压得很低,目光却始终没有从屏幕上移开。屏幕里,丁程鑫在睡梦中翻了个身,从侧躺变成了平躺,被子滑落了一些,露出更多单薄的胸膛和纤细的锁骨。他无意识地抬起手,揉了揉鼻子,然后又放下,搭在了自己的小腹上,继续沉沉睡去。
这个无意识的动作,又引得屏幕前的几人呼吸一窒。
“他这样睡……会不会冷?”宋亚轩担忧地说,“空调温度是不是调得太低了?”
马妈妈终于从书页上抬起头,看了一眼屏幕,又看了看这几个眼巴巴盯着、恨不得穿进屏幕里去给丁程鑫盖被子的年轻人,无奈地叹了口气:“房间恒温系统是设定好的,不会冷。你们也别太紧张了,让他好好睡。”
话虽如此,马妈妈自己也忍不住多看了屏幕几眼。屏幕里的孩子,睡得确实香甜,比刚来那两天看着让人放心多了。她心里也是五味杂陈,既欣慰于儿子们的细心和改变,又心疼丁程鑫这孩子独自承受了那么多。
夜渐渐深了。监控画面里的丁程鑫再无大的动作,只是呼吸依旧沉稳悠长。那六人也渐渐不再说话,只是或坐或站,静静地注视着,仿佛这无声的注视,本身也是一种陪伴和守护。
直到马妈妈看了眼时间,合上书起身:“好了,很晚了。都回去休息吧。明天还有录制。”
六人这才如梦初醒,依依不舍地最后看了一眼屏幕上安睡的身影,陆续起身离开。
马嘉祺走在最后,关闭了平板上的监控画面。屏幕暗下去的瞬间,房间里彻底陷入了黑暗。
他站在窗前,望着外面沉沉的夜色和远处海面上零星渔火,耳边似乎还能听到那人平缓的呼吸声。
睡觉了。
对他们而言,能看着他安然入睡,知道他正在被他们小心翼翼提供的“安宁”所包裹,或许就是这漫长赎罪之路上,所能得到的、最珍贵也最心酸的慰藉。
明天,太阳照常升起,潮汐依旧涨落。而他们和他之间,那看似平静的海面下,又有多少暗流在无声涌动?
守护还在继续,而沉睡的人,对此一无所知,也或许,潜意识里并不想深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