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丢人。” 这两个字几乎是在丁程鑫转身走向卧室的瞬间,从紧抿的唇缝间无声逸出,带着懊恼和自厌。他快步穿过客厅,将一室探究的目光和黑洞洞的镜头隔绝在厚重的卧室门外。
背靠着冰凉的门板,他急促地喘了几口气,试图平复紊乱的心跳和依旧在体内隐隐作祟的热潮。易感期的提前本就让他身体敏感脆弱,情绪难以控制,偏偏又遇上这种突发状况,还在那六个人面前……他烦躁地抓了抓那头本就凌乱的卷发。
门外隐约传来导演低声解释流程和那几人偶尔应答的声音,混杂在一起,听不真切,却像背景噪音般搅得他更加心烦意乱。他知道不能耽搁太久,节目组和那六个麻烦精还在外面等着。
深吸一口气,他强迫自己集中精神,走向衣帽间。指尖掠过一排排衣物,最终停在了他最习惯的黑白灰色系上。随手取出一件柔软的高领灰色羊绒衫,一条剪裁极佳的黑色直筒长裤,再配上一件米白色的长款大衣。颜色素净,却最能衬出他冷白肤色和清冷气质。
换衣服的过程简单迅速。羊绒衫贴服地包裹住他瘦削的上身,高领恰好遮住了后颈的抑制贴,也挡住了可能泛红的皮肤。黑色长裤勾勒出他笔直修长的腿型,以及那纤细得惊人的腰胯曲线。米白大衣披上,并未系扣,随意敞着,更添几分随性慵懒。最后,他走到妆台前,犹豫了一下,还是拿起那副几乎成为他某种标志的金丝边眼镜,架在了挺直的鼻梁上。镜片后的猫系眼眸,被柔和了锋芒,增添了几分书卷气,却也巧妙地遮掩了些许因疲惫和易感期带来的湿润与迷蒙。
他看着镜中的自己——身形单薄却线条优美,包裹在质地精良的衣物中,明明是最简单的色调,却因他自身过于出众的骨相和皮相,反而呈现出一种高级的、带着距离感的俊美,甚至因为清瘦,那份美感里掺杂了一丝易碎感。很好,至少表面上看,恢复了他该有的样子。
再次深吸口气,他拉开了卧室门。
客厅里,节目组已经架好了机位,那六人倒是没乱动,或站或坐地分布在客厅各处,看似随意,却隐隐形成一种包围的态势。见他出来,所有的目光瞬间聚焦。
丁程鑫无视那些目光,径直走向开放式厨房区域。那里摆着他常用的半自动咖啡机。“喝点什么吗?我习惯早上自己做一杯。” 他这话更像是随口对镜头和导演说的,语气平淡,听不出情绪。动作熟练地摆弄着机器,研磨咖啡豆,压粉,萃取。浓缩咖啡液汩汩流出的声音在安静的客厅里格外清晰。
然后,他打开冰箱,从制冰格里取出几块晶莹剔透的冰块,哗啦一声丢进玻璃杯,再将滚烫的浓缩咖啡倒了进去。瞬间,冰与火碰撞,发出细微的“呲啦”声,杯壁迅速凝结出水珠。
他端起那杯冒着寒气的冰咖啡,凑到唇边,准备喝下这能让他迅速清醒、也多少能压一压体内燥热的“良药”。
然而,杯沿还没碰到嘴唇,一只骨节分明、肤色略深的手就伸了过来,稳稳地按在了杯口上方,挡住了他的动作。
是马嘉祺。
他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丁程鑫身侧,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沉静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。“早上喝这么冰,对胃不好。” 他的声音温和,如同关心,黑檀苦艾酒的气息却悄然靠近了几分。
丁程鑫蹙眉,抬眼看他,刚想说“不用你管”,另一道声音插了进来。
“程程,你手这么凉,还是别喝冰的了。” 张真源也走了过来,脸上带着惯有的温和笑容,语气自然得像是在陈述事实,檀香玫瑰的气息从另一侧柔和地包裹过来,带着暖意。他的视线落在了丁程鑫握着冰杯、指节因冰凉而显得越发白皙纤细的手指上。
“就是啊哥,大冬天的。” 宋亚轩不知何时也蹭到了旁边,下巴几乎要搁到丁程鑫的肩上,薄荷烟草的气息清冽地窜入鼻尖,带着撒娇的口吻,眼神却意有所指地扫过丁程鑫被高领遮住的脖颈。
贺峻霖没凑近,却抱着胳膊倚在流理台另一端,精灵般的眼睛扫过丁程鑫比平时少了些血色的唇,和镜片后那一闪而过的、不易察觉的生理性水光,凉凉开口:“有些人啊,就是仗着自己底子好瞎折腾,也不看看今天什么温度。” 冷铁鸢尾花的味道,带着金属的锐利感。
严浩翔没说话,只是沉默地走过来,目光落在丁程鑫手里的冰咖啡上,然后抬起眼,冰镇黑朗姆般的眼神带着强烈的压迫感,直接伸手,将那个玻璃杯从丁程鑫微微僵住的手中拿了过去,放在了料理台上,发出不轻不重的“嗒”的一声。
刘耀文动作最快,已经转身朝门口走去,丢下一句:“等着,我去楼下买热的。” 硝烟血橙的气息随着他快步离开而带起一阵风,充满了行动力。
丁程鑫僵在原地,手里空了,指尖还残留着冰杯的凉意。他戴着金丝眼镜的脸没什么表情,镜片后的眼神却有些空茫,耳根却不受控制地漫上了一点红晕,不知是恼的,还是别的什么。
他们看出来了。怎么可能看不出来?从小一起长大,亲密无间到曾经呼吸都缠绕在一起,他身体最细微的变化,情绪最隐蔽的波动,甚至……特殊时期的征兆,他们都了如指掌。他自以为掩饰得很好,可在他们眼中,恐怕处处都是破绽。刚才那杯冰咖啡,在他们看来,大概等同于自残式的逞强。
导演和工作人员面面相觑,这气氛……微妙得超出了普通同行甚至朋友的范围。那六位影帝对丁程鑫的关心和管束,透着一种过分的熟稔和理所当然,甚至带着隐隐的……占有欲?而丁程鑫的反应,从最初的抗拒到此刻的怔然,也绝非单纯的厌烦。
很快,刘耀文回来了,手里拿着一杯还冒着袅袅热气的茶饮,直接塞进了丁程鑫手里。“给,热的。” 言简意赅,目光却紧紧锁着丁程鑫的脸。
掌心传来温热的触感,透过薄薄的杯壁,熨帖着冰凉的手指。丁程鑫垂下眼帘,长长的睫毛在镜片后投下小片阴影。他没说谢谢,也没再坚持喝冰咖啡,只是默默地将那杯热茶捧在手里,低头,就着吸管喝了一小口。温热微苦的液体滑入喉咙,似乎真的驱散了一些体内的寒意和不适。
他依旧没看他们,但紧绷的肩线,几不可查地松弛了一点点。
这细微的变化,没能逃过那六双一直注视着他的眼睛。他们交换了一个眼神,没有多说什么,但那种弥漫在空气中的、因长久隔阂而产生的冰冷尖刺,似乎在这一杯被强行替换的热茶中,被悄然融化掉了一丁点。
关系要缓和,路还很长,但这趟突如其来的、暴露在镜头下的“一起出发”,或许是一个谁也没预料到的、笨拙又强硬的开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