玄清宗坐落于云雾缭绕的九华峰,朱红山门隐在流岚之中,远远望去如悬于天际的仙宫。凌清寒与沈惊寒抵达时,恰逢山门前的迎客松落了今年第一片新叶,嫩得能掐出水来,与昆仑墟的冰封景象判若两个世界。
“凌师妹,沈师兄,宗主已在三清殿等候。”迎客的弟子是个圆脸少年,见了凌清寒便红了脸,递过玉牌时指尖都在发颤。
凌清寒接过玉牌颔首道谢,动作简洁利落,倒让那少年更显局促。沈惊寒看在眼里,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——这位师妹的清冷,竟比昆仑墟的寒冰更能让人记挂。
三清殿内檀香袅袅,玄清宗宗主玄机子端坐于玉座之上,鹤发童颜,目光扫过两人时带着审视。殿侧还站着几位长老,其中一位身着青衫的中年修士格外惹眼,腰间悬着柄古朴长剑,剑穗上系着枚月牙形玉佩。
“凌小友的先天圣体,果然名不虚传。”玄机子抚掌而笑,声音却没什么暖意,“前日云梦泽一战,流霜剑破血煞骨幡,已在修真界传得沸沸扬扬了。”
凌清寒垂眸:“举手之劳。”
“举手之劳?”右侧一位白眉长老突然开口,语气带着几分讥诮,“血煞教与百年前的魔族余孽渊源极深,岂是轻易能对付的?小姑娘莫要太自负。”
沈惊寒正要反驳,却被凌清寒用眼神制止。她抬眸看向白眉长老,目光平静无波:“长老若有指教,清寒洗耳恭听。”
白眉长老冷哼一声,刚要再说些什么,却被玄机子打断:“好了,今日请二位来,是有一事相商。”他抬手一挥,殿中水镜亮起,映出一幅残破的古卷,“此乃我宗古籍《玄微录》的残页,上面记载着‘封魔渊’的线索。”
水镜中的古卷上,用朱砂绘着复杂的阵法,旁边还有几行模糊的字迹。凌清寒细看之下,发现那阵法纹路竟与先天圣体的气脉流转隐隐相合。
“封魔渊是上古封印魔族的重地,”玄机子的声音沉了下来,“近年魔气异动,恐怕与封魔渊松动有关。而要修补封印,需先天圣体引动‘太初剑心’。”
“太初剑心?”沈惊寒皱眉,“从未在典籍中见过。”
“那是因为它只存在于传说中。”青衫修士忽然开口,他的声音温润如玉,“传闻太初剑心藏于‘万剑冢’,是天地间第一缕剑气化形而成,唯有先天圣体与至纯剑骨方能感应。”
凌清寒心中微动,她体内的圣体似乎在听到“万剑冢”三个字时,隐隐泛起暖意。
“万剑冢在何处?”她问道。
青衫修士微微一笑:“恰好,我宗刚得到消息,万剑冢可能在极北的‘冰魄荒原’。只是那里冰风暴虐,更有上古异兽守护,凶险异常。”
玄机子看向凌清寒:“凌小友,此事关乎天下安危,不知你愿不愿……”
“我去。”凌清寒不等他说完便应道。她的语气依旧清冷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。
沈惊寒立刻道:“我与她同去。”
玄机子抚须笑道:“有沈小友同行,老夫便放心了。这位是我宗剑术长老叶孤舟,他对冰魄荒原略知一二,可与你们同行一段。”
叶孤舟对着两人拱手:“二位请多指教。”
三日后,三人启程前往冰魄荒原。
离开九华峰时,叶孤舟忽然递给凌清寒一柄短剑:“此剑名‘碎雪’,虽不如流霜锋利,却能在极寒之地保持剑温,或许能用得上。”
短剑通体莹白,剑鞘上刻着细密的雪花纹,入手微凉。凌清寒接过剑,指尖触碰到剑鞘的瞬间,竟感觉到一股温和的剑意流入体内,与流霜剑的凛冽截然不同。
“多谢叶长老。”她认真道谢。
叶孤舟笑了笑:“凌小友不必客气,你的剑道天赋,连我都自愧不如。”他看向沈惊寒,“沈小友的‘寒江雪’剑法已臻化境,只是剑招中少了一分灵动,若能悟透‘刚柔相济’,或可再进一步。”
沈惊寒心中一震,他确实在修炼寒江雪剑法时遇到了瓶颈,叶孤舟一句话便点中要害,果然名不虚传。
一路向北,气候渐寒。越靠近冰魄荒原,天地间的灵气便越发稀薄,取而代之的是刺骨的寒气。这日傍晚,三人在一处避风的山坳扎营,叶孤舟燃起篝火,火光映着他脸上的疤痕——那是一道从眉骨延伸到下颌的剑伤,添了几分凌厉。
“叶长老,您这伤疤是……”沈惊寒忍不住问道。
叶孤舟抚摸着伤疤,眼中闪过一丝怅然:“二十年前,与血煞教教主一战留下的。那时我师弟为护我,死在了他的骨幡之下。”
凌清寒握着碎雪剑的手紧了紧,原来他与血煞教也有旧怨。
“血煞教的骨幡到底是什么来历?”她问道。
“那是用无数修士的生魂炼制而成,”叶孤舟的声音冷了下来,“当年魔族被封印后,血煞教便是他们留在人间的爪牙,专以活人炼器,手段极其残忍。”
篝火噼啪作响,凌清寒望着跳动的火苗,忽然想起92云梦泽那些跪地叩谢的村民。她握紧流霜剑,指尖的圣体之力悄然流转——无论前路多险,她都要阻止这些悲剧重演。
沈惊寒看着她映在火光中的侧脸,忽然觉得,这一路的风雪,或许会比想象中更暖一些。他从行囊中取出一块暖玉,递了过去:“冰魄荒原寒气蚀骨,这个或许能护你经脉。”
凌清寒接过暖玉,触手温润。她抬眸看向沈惊寒,眼底似乎有微光闪动,轻声道:“多谢。”
叶孤舟坐在一旁,看着这一幕,嘴角噙着笑意,缓缓闭上了眼。夜风吹过山坳,带着远处冰原的气息,而篝火旁的三人,正向着未知的险途,一步步靠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