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床戏与笑场的第三十二次》

道具床的床腿晃了晃，雷淞然裹着焦糖色毛毯往枕头上一摔，眼镜滑到鼻尖时，他精准地卡出了“痛苦哀嚎”的腔调——可惜尾音还没落地，就看见虞卿抱着剧本站在台侧，指尖抵着唇憋笑，耳尖红得像刚从暖炉里拎出来的柿子。

这是《午夜病房》第三十二次彩排，雷淞然演的“倒霉病人”已经把“被误诊”的桥段演成了固定笑料。上周他摔床时裹着毛毯滚到台下去，虞卿蹲在侧幕边递热可可，说“雷淞然你再摔，道具组就要把床焊在地上了”，话没说完自己先笑出了眼泪，睫毛上沾的亮片掉进了可可杯里。

此刻聚光灯裹着他的脸，雷淞然盯着虞卿的方向，故意把哀嚎的调子拐成了小调：“大夫，我这病……怕是治不好了——”台侧的场记板“啪”地磕在桌子上，虞卿的声音裹着笑传过来：“雷淞然，台词是‘我这腿怕是保不住了’，你又改剧本？”

他把眼镜往上推了推，毛毯滑下来露出半截袖子——是虞卿上周给他织的，袖口还沾着点她写策划案时蹭的墨。“这叫即兴创作。”雷淞然撑着枕头坐起来，床腿又“吱呀”响了一声，“你上周还说我改的梗比原剧本好笑。”

虞卿踩着高跟鞋走过来，剧本夹敲在他脑门上：“那是在开放麦，不是在正剧彩排。”她弯腰拽毛毯时，发梢蹭过他的颈窝，像把刚才台侧没散尽的笑都揉成了软绒。雷淞然忽然抓住她的手腕，指尖碰着她的指节——凉的，像彩排时她塞给他的薄荷糖：“那你刚才笑什么？”

“笑你眼镜滑下来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。”虞卿挣开手，却没躲开他递过来的暖手宝——是他刚从道具箱里摸出来的，还带着后台暖风机的温度。她把暖手宝揣进大衣口袋，抬眼时撞进他的眼睛，聚光灯刚好晃过他眼镜片，亮得像她昨晚写在剧本页脚的小字：“雷淞然的即兴，比台词本有趣。”

场记喊“再来一条”时，雷淞然重新躺回枕头上。这次他没改台词，只是在“哀嚎”时故意把毛毯往虞卿的方向踢了踢——她弯腰捡的瞬间，他看见她的裙摆沾了点道具床的木屑，像把刚才没说出口的软话，都蹭在了布料的褶皱里。

“开始！”

雷淞然的哀嚎刚出口，就听见虞卿在台侧轻轻说了句：“等下彩排完，去吃你上次说的糖炒栗子。”他的声音顿了顿，把“保不住了”拐成了“那得加份烤红薯”，台侧的笑声炸开来时，他看见虞卿靠在布景板上，笑得肩膀都在抖，像把这场没演完的正剧，偷偷改成了只属于他们的喜剧。

道具床的床腿还在“吱呀”响，雷淞然裹着毛毯躺在枕头上，忽然觉得这场总笑场的彩排，比任何写好的剧本都要暖——毕竟他的“倒霉病人”，永远有个会在台侧递热可可、笑他眼镜滑下来的“大夫”，把所有即兴的软话，都揉成了后台暖融融的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