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考终于散场,高二楼层像被拔了电源的音响,瞬间哑静。
404却灯火通明——谢归砚把台灯调到最暗一档,光晕圈出小小一片暖黄,像雪夜里唯一亮着的小屋。
季珩趴在桌沿,下巴抵着手臂,后颈裸露。皮肤还残留着凌晨低烧的淡粉,腺体微微凸起,边缘一圈细小齿痕,是昨夜他自己失控咬的。
“别动。”谢归砚声音低,棉签沾了碘伏,沿着齿痕边缘轻缓消毒。
雪原松味道被刻意收拢,只剩一缕,像松针尖扫过耳廓,痒得人心颤。
季珩闷声笑:“乖学生,你这手法,比校医还专业。”
“理论满分,实操第一次。”谢归砚抬眼,棉签微不可见地抖了一下,“疼就说。”
“不疼。”季珩侧头,喉结滚动,目光落在对方腕骨——那里有一道新鲜月牙形掐痕,是他昨夜无意识留下的。
“这个,”他伸指摩挲,“也得上药。”
谢归砚“嗯”了声,把棉签换一头,给自己腕骨随意擦了两下,便揭过。
好似那道掐痕不是伤,而是某种私人印章,值得被珍藏。
消毒完,他从医药箱底层拿出一个银色金属管,拇指大小,顶端是旋转式针头,侧面印着一行小字:——【临时标记凝胶】
“学校医务室领的?”季珩挑眉。
“我自己实验室配的,成分降了30%,不会醉。”谢归砚声音平静,像在陈述一道再普通不过的化学式。
季珩舌尖抵了抵虎牙,忽然凑近,嗓音压得很低:“谢归砚,你知道临时标记代表什么吗?”
“知道。”对方与他对视,瞳孔深而静,“代表我负责到你下一次发热期,或者——”
他顿了顿,声音轻到近乎气音:“你找到愿意终身标记你的人。”
空气瞬间安静,只剩台灯电流的细微滋滋。
烈酒味悄悄溢了一丝,像试探,又像邀请。
季珩收回视线,把后颈完全暴露,声音散在臂弯里:“那来吧,别手抖。”
谢归砚垂眼,旋转金属管,淡蓝色凝胶被推至针尖,冰凉,带着极淡雪松香。
他左手固定季珩后颈,指腹擦过那片枫叶胎记,右手持针,缓慢刺入。
针头进入腺体的瞬间,季珩指节猛地收紧,指甲抠进桌沿,发出细微“咯吱”。
烈酒味暴涨,像一桶汽油被点燃,热浪直扑雪原松。
谢归砚空出的左手覆在他后枕,掌心用力,把人压向自己肩窝,声音低哑:“呼吸,三秒就好。”
药液推入,蓝色凝胶在腺体内部扩散,像一场无声的雪崩,把烈焰层层覆盖。
三秒,却像被拉长的电影慢镜——
季珩听见自己心跳,一下,又一下,重若擂鼓;
也听见对方心跳,稳而缓,像雪下暗涌的松涛。
针头拔出,细小血珠滚落,被棉签及时压住。
谢归砚俯唇,在棉签外沿轻轻吹了口气,凉意扫过皮肤,带走最后一点灼痛。
“好了。”他声音哑得厉害,却先伸手替季珩把衣领折好,纽扣扣到最上一颗,像给某种珍贵易碎品加上罩子。
烈酒味渐渐平稳,带着一点从未有过的温顺,绕在雪原松周围,一圈,又一圈。
季珩额头抵着他肩窝,声音闷得发笑:“谢归砚,你心跳乱了。”
“嗯。”对方坦然承认,耳尖却红得透明。
临时标记完成不到半小时,学校论坛爆了。
——【惊!雪原松与烈酒信息素高度重合,疑似标记现场!】
——【有人看见谢神拿蓝色小管进404,那是临时标记凝胶吧?】
——【开盘开盘,赌几天转正?】
404对这一切浑然不知。
谢归砚把台灯调亮,递过一张A4纸:——【标记后24小时注意事项】
字迹冷峻,条条分明:
1.禁止剧烈运动(篮球、格斗、飙车等)。
2.禁止辛辣、酒精、85℃以上热饮。
3.每8小时复检腺体温度,高于37.2℃立即冷敷。
4.禁止第三者信息素近距离触碰(≥30cm)。
5.夜间如做信息素梦,及时叫醒对方。
季珩一条一条看下来,舌尖抵了抵虎牙:“第四条,‘第三者’包不包括李帆?”
“包括。”谢归砚头也不抬,正把冷却贴剪成枫叶形状,“他信息素是青柠,烈酒遇酸,容易发酵。”
季珩闷声笑,忽然伸手,在纸面末尾添了一行歪歪扭扭的铅笔字:——
6.谢归砚必须随叫随到,不得冷战。
写完,他把纸推回去,扬眉:“签字。”
谢归砚瞥了一眼,从笔袋里抽出钢笔,在末尾落下工整两个字:——【同意】
字迹力透纸背,像某种无声承诺。
夜自习结束,两人并肩回寝。
路过篮球场,刘坤正带队加练,看见他们,吹了声口哨:“哟,标记了就是不一样,走路都同步。”
季珩抬手,冲他竖了个中指,指节却悄悄碰了碰谢归砚手背,烈酒味飘了一丝,像炫耀,又像护食。
谢归砚反手扣住他手指,掌心相贴,十指交扣,雪原松味道轻轻拔高,把对方裹得严严实实。
刘坤被双重信息素压得后退半步,笑骂:“靠,欺负单身狗!”
404寝室门一关,世界瞬间只剩彼此。
谢归砚先洗澡,水声哗啦啦,像雪落松针。
季珩趴在下铺,把冷却贴敷在腺体,手机刷着校园论坛,帖子已经盖到300多层。
——【谢神亲自标记,校霸名花有主!】
——【烈酒味变甜了,我靠,这就是传说中的“信息素归顺”?】
——【赌一包辣条,三天内谢神要换永久标记凝胶。】
季珩越看越耳热,刚想回复,浴室门开,谢归砚带着水汽出来,黑发滴着水,睡衣领口敞开,锁骨凹处积一小汪水珠,被台灯映得亮晶晶。
雪原松味道混着薄荷沐浴露,像刚被晨露洗过的山林。
季珩喉结动了动,把手机往枕边一扔,声音发干:“轮到我了。”
他进浴室,关门,却在门缝里探出半张脸,眼尾烧着不自然的红:“谢归砚,第四条,禁止30cm以内……你离我远点。”
谢归砚抬眼,手里吹风机“嗡”地启动,声音低哑:“放心,我站31cm。”
吹风机关闭,他当真退到桌边,拿尺子比了比,脚尖刚好踩在31cm刻度线上,像做实验。
季珩笑骂一句,关门,水声响起,却比平时短了五分钟。
四、
深夜,空调不知第几次罢工。
季珩被热醒,浑身汗湿,临时标记处微微发痒,像有雪粒在皮肤下融化。
他翻身,看见上铺帘子底透出微光,谢归砚还没睡,正敲电脑,屏幕蓝光把睫毛照成银线。
“喂。”他嗓音发干,“空调坏了。”
上头安静两秒,床梯轻响,谢归砚抱着枕头下来,声音低哑:“我修不好,但可以降温。”
他把枕头放在季珩床内侧,侧身躺下,两人之间隔着一只手掌距离,雪原松味道却像一张网,把周遭热气尽数滤走。
季珩咽了口唾沫,忽然伸手,指尖在对方睡衣第二颗纽扣上停住:“……31cm?”
谢归砚握住他手腕,掌心比空调还凉,声音贴在他耳后:“标记生效期间,你的代谢比平常高0.8℃,我负责恒温。”
说话间,他指尖在季珩腕骨写下一个数字——29。
“现在29cm,属于医疗范围,不犯规。”
季珩低笑,胸腔震动,像烈酒里冒出细小气泡,一路浮到雪面,炸开成星。
他往前挪了半寸,额头抵住对方肩窝,声音闷得发狠:“谢归砚,我有没有说过——”
“嗯?”
“临时标记也挺好,至少夜里不冷了。”
雪原松味道轻轻飘了一下,像松针拂过湖面,带起层层涟漪。
谢归砚没说话,只伸手,把被子拉到两人肩头,掌心覆在季珩后颈,指腹擦过那片枫叶胎记,声音低哑到近乎气音:
“睡吧,我的Omega。”
“我永远都在。”
凌晨四点,城市下起第一场秋雨。
雨点砸在窗沿,噼啪作响,像无数细小鼓点。
季珩却睡得很沉,梦里是一片无边雪原,烈酒被冻成晶莹冰晶,雪原松覆在其上,像为火山加盖一层冷白锦被。
他翻了个身,无意识把腿搭到对方腰上,手臂收紧,像要把整片雪原都据为己有。
谢归砚睁眼,眼底清明,却任他缠着。
他抬手,在黑暗里虚虚描摹对方眉骨,鼻梁,最后停在唇角,指尖轻点,像确认什么。
临时标记有效期90天,但他心里清楚——
从蓝色凝胶推入腺体那一刻起,倒计时已经提前。
不是90天,是终身。
雨声渐大,他却露出极浅的笑,唇形无声:
“晚安,我的Omega。”
次日清晨,雨停,404窗沿积一层碎金。
季珩睁眼,发现自己整个人蜷在谢归砚怀里,额头抵着对方下颌,腿压在他腰上,姿势霸道得像圈地盘。
雪原松味道淡淡萦绕,却不再冷冽,像被阳光晒过的松林,带着干燥暖意。
他悄悄抬头,看见对方睡衣第二颗纽扣——不知何时被解开,锁骨下一片冷白皮肤,印着一枚淡色齿痕,边缘泛红,像雪地里落下一瓣枫叶。
季珩耳根瞬间烧得通红,刚想撤退,腰却被一只手扣住,谢归砚声音贴在他耳后,带着晨起的哑:
“别动,31cm早过了。”
“现在——”他低头,唇擦过对方耳廓,“属于医疗观察期,永久有效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