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姬原本那点被当场抓包的恼怒，被他这一连串行云流水、毫不见外的举动搅得烟消云散。
耳尖不自觉地微微发烫——别误会，这可不是害羞，纯粹是…心虚。
往事不堪回首。
当年她不过十岁，初生牛犊不怕虎，提着月霜寒就敢半夜翻进学堂敲天下第一的门。
李长生这人傲得很，压根懒得搭理一个小丫头片子，任她如何挑衅，眼皮都不抬一下。
直到某日，小橘积分攒够，凝出了实体——橘色小羊就此问世。
月姬灵机一动，抱着小羊就去堵了李长生的门。
李长生这人，平生最大毛病就是好奇，自诩天下奇物无所不窥，哪禁得住这般闻所未闻的玩意在眼前晃？
果然，只一眼，他那八风不动的架势就裂了缝。
虽说据小橘所说，这形态在后世其实并不稀奇，玩偶都长这样，但放在此间，唬住这位见多识广的天下第一，却是绰绰有余。
自那以后，李长生不仅爽快应下了她每一场比试，在得知小橘日后能通人言、具灵智后，更是兴致高涨。
这些年，从他那薅来的奇珍药材，若堆起来，怕是有几十车了。
虽说那些药材最后多半用在了赈灾济民上，但终究是…慷他人之慨。
月姬正神游天外呢，正被“挟持”着的小橘显然比她识相多了。
小橘先生！你是李先生！
小橘的声音软糯，却字正腔圆，显然是期盼已久。
它甚至努力在李长生掌心拱了拱，琉璃似的眼珠映着月光，满是亲近。
这可是宿主宝宝的隐形大腿，此时不抱更待何时！系统的事，能叫媚吗？这叫战略性亲和！
李长生骤然一怔。
片刻后便畅快大笑，清朗的笑声惊起檐角宿鸟，那份总萦绕周身的高深莫测霎时被冲得七零八落。
李长生不错不错……
他屈指轻弹了一下小橘的脑门，眉眼俱是笑意。
李长生这吞金兽，喂得值。
小橘不高兴了，立马开始抗议，小羊脑袋在李长生怀里不满地拱了又拱。
小橘我才不是吞金兽！那些药材……
月姬小橘！
月姬笑容清浅，声音却阴恻恻地飘了过来，目光如刃。
月姬你想说什么呀？要不…来我耳边，慢慢说？
这只臭羊坏羊！
平日里宝宝宝宝叫得亲热，分锅的时候倒想独善其身了！
虽说这主意是她出的，可那些药材救了那么多人，换来的功德积分，最后是进了谁的口袋！
李长生瞧着这一人一羊无声的眼神交锋，不觉失笑。他一手稳稳抱着垂头丧气的小橘，另一手极其自然地揽过月姬的肩膀，带着她往屋内灯火温暖处走去。
李长生好啦……
他声音里带着几分洞悉一切的了然和纵容的调侃，
李长生不是小橘这只小吞金兽，那莫非是…小月亮这只大吞金兽？
月姬与小橘瞬间同时噤声，默契十足地装起哑巴，只剩两双眼睛滴溜溜地转。
这人果然什么都知道——
李长生先回屋罢。
李长生不再逗她们，语气不由自主地温和下来。
月姬冷哼一下，伸手拎起小羊随手一甩，小东西乖乖回空间待着吧。
小羊顿时消失，随后连气息都感觉不到了。
李长生讶然挑眉。
李长生你这壶天术倒是又进益了，如今连活物都能收了，不错不错……
见李长生误会了，她也没解释，毕竟不管怎样，系统的事她都不会跟任何人说的。
月姬应当是小橘是灵兽的缘故，别的活物都不行。
反正壶内空间确实是能装小橘的，她也不算胡说。
至于其他的活物，那是想都别想了。
李长生纳乾坤于壶中，藏日月于洞天。一壶一世界，须臾即永恒。
李长生齐天尘倒是替黄龙山收了个道门天才，竟连这传说中的秘法都被复刻出来了。
好话谁都爱听，更何况说这话的人可是李长生，月姬压了压微翘的嘴角。
月姬那…要不要我教教你呀？天下第一的李先生？
李长生好啊，等小月先生这趟回来再…手把手地教教我吧？
月姬别过脸去，这人说话真是越来越不着调了，主动开始转移话题。
月姬你方才那话是何意？莫非…又有哪里遭了天灾人祸？
这是她重来一世的习惯——
每逢大疫流行或灾荒过后，她便会寻一地义诊半月。
说来好笑，在这个用拳头说话的世界里，她跟便宜师兄学的最多的竟然是医术。
她自觉因得上天庇护才有现在，而系统任务中显然阻止魔教东征是更重要的那个，所以多救一条无辜的人命。
想来也是所谓的天道想看到的吧…所以从李长生那里薅来的药材基本也都用在这儿了。
李长生安抚似拍了拍她的手背。
李长生非也，近日民间并无祸事。
李长生只是…你闭关这些日子，江湖之中可发生了不少事。
月姬立刻被吸引了全部注意。
月姬可是有天泉老人的踪迹了？
李长生不错。
李长生颔首，推开屋门，将她按在摆好饭菜的桌边。
李长生西南道大乱，各方势力混杂，正是浑水摸鱼之时。听闻…天泉老人如今就在柴桑城内。
月姬不由面露激动，这个老贼总算是出现了！
七年前，她刚入扶摇境时便准备去杀了这人，只可惜这老贼实在混得是差，便是百晓堂的人都没听过这号人物，再加上齐天尘死活不放心她出远门，便耽搁到了现在。
月姬那好，我明日便去！
不对…她是不是漏了什么！
月姬西南道？柴桑城？
月姬一怔，随即蹙眉。
月姬那不是顾剑门的老家？
李长生在她对面坐下，提起酒壶给自己斟了半杯，叹了口气。
李长生剑门尚在家中，可他兄长顾洛离，十日前于八别城外遇刺身亡了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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