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舞终了，她静静立在殿心。抬手抹了一把脸，指尖湿润。

她看着指尖的水迹，沉默片刻，最终只是轻轻甩了甩手。

没有答案。也不必非得有答案。

那道视线依然静静落在这里，温和，执着。

杨戬，明日还有明日的事。但今夜，至少这月光和月光下的眼泪，都是真的。

舞跳完了，她的心也安定了些。

那道视线消失了，她一转身，猛地对上一道近在咫尺的人影脖颈！

“啊！”她吓得一退，险些摔倒，被一双手扶住了肩。

抬眼，是杨戬。

他松开手，往后退了半步，神色有些不自在：“仙子，是我。”

嫦娥站稳，拍了拍心口，没好气道：“你属猫的？走路没声儿。”

责备的话刚说出口，发现他眼眶红红，刚刚哭过。

“你……”她声音不自觉地放轻了些。

杨戬察觉到她的目光，仓促地别过脸去，耳根通红，声音低哑：“……没什么。”

他不擅长掩饰，更不想在她面前展露这份狼狈。

嫦娥看着他强作镇定的侧脸和那点未拭净的泪痕，没有说话，只是上前一步，伸出手，用指尖极轻、极快地擦过他湿润的眼角。

杨戬整个人僵住了。那一点温柔，猝不及防地击中了他心底最柔软脆弱的地方。

嫦娥做完这个动作，自己也怔了一下，随即收回手。她移开视线，语气恢复了往常的平稳，甚至带点故意的不在意：“好了。下次别偷偷摸摸的，吓人一跳。”

她转身走向玉案，拿起冰凉的玉盏摆弄，背对着他，不让他看见自己脸上可能泛起的微热。

杨戬耳根微红，垂下眼：“我……我见仙子起舞，不好打扰。”

嫦娥挑眉：“看了多久？”

“……没多久。”他答得很快，指尖却无意识蜷了一下。

“撒谎。”嫦娥戳穿他，语气倒没真生气，“天眼用来偷看，杨戬，你可真行。”

杨戬被她点破，脸上更热，索性坦白：“……舞很好。”他顿了顿，声音低了些，“仙子……为何落泪？”

“我也没问你为何落泪啊。”嫦娥扯开话题，回头看他：“突然跑来，有事？”

杨戬摇摇头，“没事……”

“没事跑月宫干什么？”

“我……我见仙子舞毕，心绪似有起伏，放心不下，便……”

话没说完，又觉得这解释更显刻意，索性住了口，只是抬眼看着她，目光坦荡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执拗，仿佛在说：对，我就是特意上来的，你想怎样？

嫦娥被他这直球打得一时语塞。看着眼前少年微红却绷紧的脸，和那双清澈眼睛里的认真，她心里那点被惊吓的恼意散了，反倒有点想笑。

“行啊，”她微微歪头看他，“看也看了，人也吓了，现在放心了？”

“嗯。”他低低应了一声，脚下却没动。

嫦娥看他是打定了主意要尬聊，率先开口：“在下界忙什么了。”

杨戬叹了口气，“弱水太过沉重，杨戬还没有那种大爱……”

“弱水沾染凡间泥土，比从前沉重百倍。不如开挖沟渠，先救凡间，再送弱水。”

杨戬略一思索，“仙子此言有理，那……”

“去吧。”

杨戬还想说什么，被她一句逐客令打断，只好转头离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