嫦娥整理了月宫的例行公务，抬手揉了揉眉心，现代的记忆和嫦娥的职责正在脑子里打着架。她抱起玉兔捋着它的毛发，突然感觉一道视线正在监视着她！

是谁？

她被看得心里发毛，下意识觉得是王母在通过什么监视她。可仔细感受，却像是从下界观来的目光。

下界？能有如此穿透力，想必只有杨戬的天眼才能做到了吧。

是杨戬在看她。

这小子，天眼是这么用的吗？跟个高精度追踪雷达似的。

想到这里，嫦娥心里那根紧绷的弦松了大半，但随即涌上的是一种复杂的情绪。

她不是懵懂无知的怀春少女。在现代，她也曾经历过几段或长或短的恋情。老实说，她很会谈恋爱，懂得分寸，知道如何进退，也清楚心动是怎么回事。

而此刻，对于杨戬，这个容貌气度皆属顶级的少年神祇。这份因他的注视而悄然生出的波澜，她无法否认。

这份悸动，被她用更强大的理智压制着，但它确实存在。就像此刻，她竟下意识地理了理鬓发，调整站姿，然后才在心里暗骂自己这莫名其妙的举动。

她故意往前走了走，背对着那股视线的方向。心里却暗自嘀咕：看吧看吧，反正广寒宫就这点东西，看完了，就该忙你的正事去了。

也就一分钟左右，那道视线消失了。

她眨了眨眼，心里快速换算了一下。

天上一天，地上一年。那么，天上的一分钟……

相当于地上的……六个小时？！

他看了六个小时？看一宿？！

这个认知让嫦娥一时不知该作何表情。六个小时，他就这么……看着？看什么？看广寒宫万年不变的清冷布局？看她走来走去收拾东西？还是就单纯地……看着她？

虽然神仙不睡觉也不会有多乏累，可是……

她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：下界正是深夜，杨戬可能在某处暂歇，然后就这么……开着天眼，对着月亮，安安静静地看了一宿？

不过，杨戬接连失去父兄与母亲，下界又遭难，他心里是难熬的吧。

或许只能看看这遥不可及的、只有夜晚才会出现的月亮，看看她这个……算是给过他一丝温暖和方向的人，来稍作缓解。

只是坐在那里几个叹息间，月亮很快又在凡间升起，那道视线也随之而来。

嫦娥轻轻叹了口气，把玉兔放回原处。

然后，她再度跳起了她拿手、又不想再跳了的舞蹈——《望月》。

若是这样可以为你减轻心痛，那你就看吧。

舞至中途，嫦娥发觉脸颊忽然一凉。

她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，才意识到那是眼泪。她没停，继续旋转，水袖荡开湿凉的轨迹。心里却茫然：我哭什么？

为杨戬？或许有点。那少年失去太多，扛着太重的担子，连片刻安宁都要向这遥远的月亮讨要。

为自己？也可能。为了远离生活的那些鸡零狗碎来到了这里，明明不是嫦娥，却要在这里履行所谓神仙的职责。她跳着舞，安抚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少年。

还是为这舞本身？《望月》练了千百遍，从现代校园的排练厅跳到这冰冷广寒宫，从争奇斗艳的校庆节目变成暗夜里无声的慰藉。它见证了一切荒诞的开端，如今又承载着她自己也说不清的情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