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熠走出单元楼时，脚步有些沉。手里的蛋糕盒子像块烙铁，烫得他指尖发麻。他没走多远，就在楼下的花坛边停住了，蹲下身，盯着盒子上那个歪歪扭扭的卡通笑脸发呆。
刚才林溪的眼神，冷得像初秋的风，刮得他心里生疼。他不是不懂她在别扭什么，从苏晴转来那天起，她就不对劲了。可他总觉得，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，没必要分得那么清，苏晴刚转学过来，多照顾点也是应该的。
他甚至有点委屈。林溪以前从不这样，会笑着抢他的冰棒，会在他被老师罚站时偷偷递纸条，会把画得最好的素描偷偷塞给他……什么时候开始，她看他的眼神里，多了这么多他读不懂的疏离？
“江熠？”
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。江熠抬头，看到苏晴背着书包站在不远处，手里还拿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。
“你怎么在这儿？”江熠站起身，把蛋糕盒子往身后藏了藏。
“我刚从姑姑家过来，想着顺道看看你。”苏晴走近了些，目光落在他身后的盒子上，“这是……蛋糕？给谁的呀？”
江熠没说话，算是默认。
苏晴眼睛亮了亮，像是想起了什么：“哦，我知道了，是给林溪的吧？她是不是没要？”
江熠皱了皱眉：“你怎么知道？”
“刚才我路过你家单元楼，好像看到她把一个粉色盒子扔进垃圾桶了，跟你手里这个很像呢。”苏晴的语气带着点小心翼翼，“是不是她还在生我的气呀？其实我真的没别的意思，就是想跟你们好好做朋友。”
江熠的心沉了沉。他以为林溪只是说了气话，没想到真的扔了。那可是她以前最爱的草莓慕斯，小时候每次过生日，都吵着要吃这个口味。
“不关你的事。”江熠的声音有点闷，他拎起蛋糕盒，转身就往单元楼走。
“哎，江熠！”苏晴追了两步，“你要回去找她吗？要不……我去跟她解释吧？”
“不用。”江熠头也没回，脚步更快了。
他走到垃圾桶旁，一股馊味扑面而来。那个粉色的盒子被压在一个破纸箱下面，边角沾了点污渍。江熠没犹豫，伸手就把它捞了出来，拍了拍上面的灰，又用袖子擦了擦盒面。
盒子有点变形，里面的蛋糕大概是被压坏了。他捏了捏，感觉软绵绵的，像是草莓酱混着奶油渗了出来。
他捧着盒子，站在林溪家门口，抬手想敲门，又缩了回来。刚才她关门的力道，像是在心里上了把锁，他怕这一敲，连最后一点余地都没了。
楼道里的声控灯灭了，四周陷入一片昏暗。江熠靠着墙，低头看着怀里的蛋糕盒，忽然觉得有点好笑。他从小到大，什么时候这么狼狈过？为了一盒被扔进垃圾桶的蛋糕，像个傻子似的蹲在人家门口。
可他就是舍不得。舍不得那盒蛋糕，更舍不得林溪刚才转身时，眼里那点没藏住的红。
他想起小时候，林溪把摔碎的存钱罐碎片一片一片捡起来，边哭边说“碎了就拼不回去了”。那时候他不懂，现在好像有点懂了——有些东西，碎了一次，就真的拼不回去了吗？
他最终还是没敲门。只是把蛋糕盒轻轻放在门口，用一块石头压住，怕被风吹走。然后，他在门上敲了三下，没等里面有回应，就转身走了。
脚步声渐远，楼道里又恢复了安静。
门内，林溪贴着门板站着，指尖冰凉。那三下敲门声，像敲在她心上，一下，又一下，震得她眼眶发烫。
她等了很久，直到外面彻底没了动静，才敢慢慢打开一条缝。
粉色的蛋糕盒安静地躺在门口，上面压着块鹅卵石，盒面的污渍被擦得淡了些。
林溪看着它，看了很久，最后还是轻轻合上门，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。
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照进来，在地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带，像一道跨不过去的坎。
她不知道，江熠并没有走远。他就在楼下的老槐树下站着，抬头望着她房间的窗户，直到那扇窗的灯，亮了整整一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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