巷暖初逢

巷口的老槐树抽芽时，苏晚又在院墙根儿撞见了那只三花猫。它蜷在晒暖的竹筐里，金绿相间的眼睛半眯着，尾巴尖儿轻轻扫过筐沿，带起细尘在日光里浮沉。

这筐是隔壁阿婆 yesterday 晒萝卜干用的，不知怎的被猫占了去。苏晚蹲下身，指尖刚要碰到猫毛，就听见身后传来轻响，回头见是新搬来的邻居，手里拎着半袋猫粮，站在青砖路上笑。

“它总来这儿蹭暖，”男生声音清润，放下猫粮倒出一小撮在掌心，三花猫立刻跳下来蹭他裤腿，“我叫陆屿，住隔壁院。”

苏晚点头应了声，看着猫埋头吃粮，忽然想起前几日搬东西时，是他帮忙扛了沉重的木柜，那时只匆匆道了谢，倒没仔细看模样。此刻近看，他穿浅灰色卫衣，额前碎发被风拂动，眉眼间带着温软的笑意，像初春刚化的雪，清透又舒服。

往后几日，苏晚总能在院里撞见陆屿。有时是清晨他拎着豆浆油条回来，有时是傍晚在槐树下浇花，他种的月季刚打花苞，粉白的骨朵儿裹着细绒，衬得青砖院墙都添了几分活气。

清明前几日落了场小雨，巷子里湿淋淋的，苏晚下班回来，见自己晾在院中的床单被收了，叠得整整齐齐放在门廊的竹椅上。正疑惑时，陆屿从隔壁探出头，手里还拿着半干的抹布：“刚才下雨急，见你没在家，就顺手收了。”

雨水打湿了他的发梢，几缕贴在额前，带着点狼狈的温柔。苏晚连忙道谢，转身进屋拿了块干毛巾递过去：“擦擦吧，别着凉。”

他接过毛巾的瞬间，指尖不经意碰到她的，两人都顿了顿，又各自移开目光。雨丝斜斜飘进院，落在月季花苞上，晕开一层浅浅的湿意，空气里满是泥土与草木的清香。

后来天暖了，苏晚常在傍晚搬出藤椅坐在院门口看书，陆屿便会搬着小凳过来，有时陪她静坐着，有时聊些细碎的话。他说自己是做插画的，喜欢老巷的安静，她说自己在附近的书店上班，最爱巷口老槐树的荫凉。三花猫常卧在两人中间，呼噜声与书页翻动声交织在一起，日子慢得像浸在温水里。

一日苏晚值晚班，下班时巷子里已没了人影，只有路灯投下昏黄的光。走到巷口，竟见陆屿站在老槐树下等她，手里拎着一盏小灯笼，暖黄的光映着他的脸，驱散了夜的凉意。

“怕你走夜路黑，”他递过灯笼，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，“以后晚归可以叫我等你。”

苏晚接过灯笼，心里泛起暖意，昏暗中看清他眼底的认真，轻轻“嗯”了一声。两人并肩走着，灯笼的光在青石板路上晃出细碎的光斑，老槐树的枝叶在头顶轻摇，漏下点点月光，落在彼此的肩头，温柔得不像话。

入夏时，老槐树的枝叶长得愈发繁茂，浓密的绿荫遮了半条巷子。苏晚在院门口种的凤仙花开了，粉的、红的花瓣挤在枝头，陆屿画了幅画送她，画里是檐下的凤仙花，竹椅上蜷着三花猫，还有个模糊的身影坐在灯影里，正是她看书的模样。

苏晚把画贴在书桌前，每日看书时总能瞥见，心里便漾起浅浅的甜。她知道，这老巷的日子，就像檐下的春深，悄无声息间，已藏了满心的温柔与欢喜，顺着枝叶蔓延，漫过岁月长堤，岁岁年年，皆是暖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