哭声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,苏晚璃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,后背紧紧贴着门板,仿佛这样就能汲取一丝微不足道的暖意。窗外的风还在呼啸,裹挟着零星的雪粒,拍打在窗棂上,发出沉闷的声响,像极了她此刻压抑的心跳。
不知过了多久,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,紧接着是张妈压低的声音:“苏小姐,我给你送点吃的进来。”
苏晚璃赶紧擦干眼泪,用沙哑的声音应道:“进来吧。”
张妈推门而入,看到蜷缩在地上的苏晚璃,眼底闪过一丝不忍。她将托盘放在桌上,上面是一碗温热的莲子羹,还有一碟小巧的点心。“苏小姐,多少吃点吧,今天折腾了一天,身子吃不消。”
张妈在贺家待了十几年,看着贺临渊长大,也见证过他和苏晚璃曾经的美好。对于如今的局面,她心里虽有惋惜,却也不敢多言,只能在能力范围内,对苏晚璃多些照拂。
苏晚璃点点头,撑着地板缓缓站起身。她走到桌边,拿起勺子,小口地喝着莲子羹。温热的甜意顺着喉咙滑下,稍微驱散了一些心口的寒意。
“张妈,”苏晚璃突然开口,声音带着一丝犹豫,“八年前……那场车祸,你还记得吗?”
张妈的动作一顿,眼神有些闪躲:“苏小姐,都过去这么久了,我记不太清了。”
苏晚璃看着她的反应,心里顿时有了底。张妈一定知道些什么,只是碍于贺临渊的威严,不敢多说。“张妈,我父亲是被冤枉的,”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恳求,“我知道你可能知道一些内情,求你告诉我,哪怕只是一点点线索也好。”
张妈放下手中的托盘,叹了口气,左右看了看,确认门外没人后,才压低声音说道:“苏小姐,有些事情,不该问的就别问了。贺先生他……认定的事情,没人能改变。你还是好好照顾自己,别再自寻烦恼了。”
“可我不能让我父亲蒙受不白之冤!”苏晚璃的情绪有些激动,“他已经不在了,我是他唯一的女儿,我必须还他一个清白!”
看着苏晚璃眼中的坚定,张妈沉默了片刻,像是做了什么艰难的决定。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枚小小的钥匙,放在桌上:“这是老管家房间的备用钥匙。老管家在贺家待了一辈子,当年车祸的事情,他或许知道些什么。只是他三年前就中风瘫痪了,一直住在老宅后院的小屋里,很少有人去看他。”
苏晚璃的眼睛猛地亮了起来,像是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微光。她紧紧握住那枚钥匙,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:“张妈,谢谢你,真的谢谢你!”
“你别谢我,”张妈摇了摇头,“我只是觉得,苏先生当年为人和善,不像是会做出那种事情的人。你去的时候小心点,别让贺先生知道了。”
苏晚璃重重地点头,将钥匙小心翼翼地收进贴身的口袋里。莲子羹已经凉了,但她的心里却燃起了一团火。这是八年来,她第一次得到实质性的线索,或许,老管家真的能帮她找到证明父亲清白的证据。
当天晚上,苏晚璃辗转反侧,难以入眠。她一直在等待合适的时机,前往后院探望老管家。贺临渊因为林薇薇的到来,晚上并没有回西厢房,而是留在了主卧室,这给了她可乘之机。
等到后半夜,整个老宅都陷入了沉睡,苏晚璃悄悄起身,穿上厚厚的外套,拿着那枚钥匙,轻手轻脚地走出了房间。
夜色深沉,月光被厚重的云层遮挡,老宅里一片漆黑。苏晚璃凭借着记忆,沿着走廊慢慢往前走,脚下的木地板偶尔发出轻微的“吱呀”声,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。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,生怕被巡逻的佣人发现。
好不容易走到后院,苏晚璃找到了张妈所说的那间小屋。小屋的门紧闭着,门上挂着一把老旧的铜锁。她屏住呼吸,将钥匙插进锁孔,轻轻转动。
“咔哒”一声,锁开了。
苏晚璃推开门,一股淡淡的药味扑面而来。她走进屋里,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,看到床上躺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,正是老管家。他闭着眼睛,呼吸微弱,看起来十分虚弱。
“李伯,李伯?”苏晚璃轻声呼唤着老管家的名字。
老管家缓缓睁开眼睛,浑浊的目光落在苏晚璃身上,眼神里充满了疑惑。他张了张嘴,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:“你……你是谁?”
“李伯,我是苏晚璃,苏振海的女儿。”苏晚璃走到床边,声音带着一丝哽咽,“我来看你了,我想问问你,八年前那场车祸,到底是怎么回事?我父亲真的是被冤枉的,你能告诉我真相吗?”
老管家听到“苏振海”三个字,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,像是惊讶,又像是痛苦。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,苏晚璃赶紧伸手扶住他。
“苏……苏小姐……”老管家的声音断断续续,十分沙哑,“那场车祸……不简单……”
“我知道,李伯,”苏晚璃急切地说道,“贺临渊说我父亲是为了争夺项目,故意制造了车祸,可我父亲不是那样的人!你是不是知道什么?求你告诉我!”
老管家咳嗽了几声,脸色变得更加苍白。他看了看苏晚璃,又看了看窗外,像是在确认什么。过了好一会儿,他才缓缓说道:“当年……贺氏和苏氏竞争一个大项目,确实闹得很僵。但苏先生……为人正直,绝不会做那种事情……”
“那车祸到底是怎么发生的?”苏晚璃追问。
“那天……贺夫人的车出门后,被一辆货车追尾了……”老管家的声音越来越低,“我后来听当时的司机说,那辆货车……刹车好像被人动了手脚……”
“什么?!”苏晚璃的身体猛地一震,“你说货车的刹车被人动了手脚?那是谁做的?”
老管家摇了摇头,眼神里充满了无奈:“我不知道……当时贺先生一心认定是苏先生干的,不听任何人解释……我想提醒他,可他根本不相信我……后来我就中风了,很多事情……也记不清了……”
苏晚璃的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。刹车被人动了手脚,这就意味着,那场车祸根本不是意外,而是一场蓄意策划的谋杀!而她的父亲,只是被人嫁祸了!
“李伯,你还记不记得那个司机的名字?或者其他什么线索?”苏晚璃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。
老管家皱着眉头,努力回忆着,可过了一会儿,他还是摇了摇头:“时间太久了……我记不清了……只记得那个司机……好像后来离开了北城,再也没有回来过……”
线索到这里又断了,苏晚璃的心里一阵失落。但她很快又振作起来,至少她现在知道了,那场车祸是人为的,她的父亲是被冤枉的。只要找到那个司机,或者找到动手脚的人,就能还父亲一个清白。
“谢谢你,李伯,”苏晚璃握住老管家的手,“谢谢你告诉我这些。我一定会找到真相的,绝不会让我父亲白白蒙受冤屈。”
老管家看着她,浑浊的眼睛里流下了两行泪水。他张了张嘴,似乎还想说什么,可最终只是发出了几声含糊的叹息。
苏晚璃知道,老管家的身体状况不允许他再多说什么。她帮老管家盖好被子,轻轻说了声“你好好休息”,然后转身离开了小屋。
走出后院,苏晚璃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。月光穿透云层,洒在她的身上,照亮了她眼中的坚定。她知道,接下来的路会更加艰难,贺临渊绝不会轻易放过她,而那个幕后真凶,也一定不会让她轻易找到真相。
但她不会放弃。为了父亲,为了那些逝去的美好,也为了给自己一个交代,她必须坚持下去。
回到西厢房,苏晚璃躺在床上,却毫无睡意。她脑海里不断回响着老管家的话,试图从中找出更多有用的线索。货车司机,动了手脚的刹车,幕后真凶……这一切都像一团迷雾,等待着她去揭开。
就在这时,房门突然被推开了。
苏晚璃猛地坐起身,警惕地看向门口。贺临渊穿着一身黑色的睡袍,站在门口,眼神冰冷地看着她,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。
“这么晚了,你去哪里了?”他的声音低沉沙哑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意。
苏晚璃的心脏猛地一紧,她强作镇定,说道:“我……我有点睡不着,出去透了透气。”
贺临渊一步步走到床边,居高临下地看着她。他的目光锐利如刀,仿佛要将她看穿:“透气?贺家老宅的后院,有什么气好透的?”
苏晚璃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,他知道了?他是不是发现自己去见老管家了?
“我……我只是随便走走……”苏晚璃的声音有些颤抖,眼神不敢与他对视。
贺临渊伸出手,捏住她的下巴,迫使她抬起头。他的指尖冰凉,力道大得让她生疼。“苏晚璃,你最好老实告诉我,你到底去做什么了?”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审视和怀疑,“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,你是不是还在想着怎么为你父亲翻案?”
苏晚璃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,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。她看着贺临渊冰冷的眼神,心里充满了绝望和不甘。他为什么就不能相信她一次?为什么总是要这样怀疑她?
“是又怎么样?”苏晚璃突然鼓起勇气,直视着他的眼睛,“我父亲是被冤枉的,我必须还他一个清白!贺临渊,你被仇恨冲昏了头脑,你根本看不到真相!”
“真相?”贺临渊冷笑一声,“在我眼里,真相就是你父亲害死了我母亲!苏晚璃,你以为你找得到所谓的证据吗?别白费力气了。”
他松开捏着她下巴的手,转身就走。走到门口时,他停下脚步,背对着她留下了一句话:“我劝你还是安分一点,否则,下次就不是这么简单了。”
门被关上,落锁的声音再次响起,像是一道惊雷,在苏晚璃的耳边炸响。她看着贺临渊消失的方向,眼泪又一次滑落。
但这一次,她的眼泪里,除了悲伤和痛苦,还有一丝不屈和坚定。她不会因为贺临渊的威胁而退缩,她一定会找到真相,让所有事情水落石出。
窗外的月光越来越亮,照亮了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。苏晚璃知道,一场新的较量,即将开始。而她,已经做好了准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