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雾像掺了棉絮的牛奶,浓得化不开,能见度不足五米。脚下的路渐渐变成碎石坡,每走一步都要打滑,齐羽好几次差点摔倒,全靠胖子拽着才稳住。
“这破雾,比秦岭的瘴气还邪乎。”胖子抹了把脸上的露水,“老谢,你确定没走错?别是把咱们往悬崖上带吧?”
老谢拄着根新找的树枝当拐杖,喘得厉害:“错不了,顺着这道山脊走,翻过前面那道梁,就是陨玉池所在的‘静心谷’。当年汪藏海为了藏池子,特意布了‘锁雾阵’,这雾就是阵眼引来的,正午之前散不了。”
“锁雾阵?”我想起三叔日记里提过的奇门遁甲,“汪藏海还懂这个?”
“何止懂,”老谢回头看了我一眼,眼神复杂,“他当年帮朱元璋修皇陵,学的就是这些东西。这锁雾阵看着简单,其实暗藏杀机,走错一步就可能掉进瘴气坑,或者被迷阵困住,一辈子出不来。”
张起灵突然停下脚步,弯腰捡起一块石头,往斜前方扔了过去。石头落地的地方没什么动静,但几秒后,传来“咕嘟咕嘟”的冒泡声,接着是一股刺鼻的腐臭味。
“那就是瘴气坑。”老谢脸色一白,“刚才要是踩上去,现在连骨头都剩不下。”
胖子吓得赶紧收脚:“我操,这阵也太歹毒了!”
我们不敢再大意,紧紧跟着张起灵和老谢,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。张起灵似乎对这种阵法很敏感,总能提前避开危险,好几次在岔路口,他选的方向都和老谢指的不一样,但走下去却发现,老谢指的那条路尽头果然有问题——要么是深不见底的悬崖,要么是散发着毒气的洼地。
“小哥可以啊,”胖子啧啧称奇,“这本事跟谁学的?比老谢这半吊子靠谱多了。”
老谢也不生气,苦笑一声:“张家的人,哪有不懂奇门遁甲的?当年张盐城倒斗,靠的就是这本事。”
我心里一动,张盐城是爷爷那辈的传奇人物,据说跟张家有关系,难道小哥是他的后人?
走了大概两个多小时,雾稍微淡了些,能看到前面的山梁上有个模糊的影子,像是座石碑。
“快到了,”老谢指着石碑,“那是‘界碑’,过了界碑,就进静心谷了。‘它’的人肯定在那儿等着。”
我们放慢脚步,悄悄靠近界碑。石碑很高,上面刻着两个模糊的大字,像是“静心”。碑后藏着两个人影,穿着黑风衣,正是“影”的人,手里拿着枪,正警惕地盯着四周。
“看来‘它’是真急了,连‘影’的人都派来守着。”老谢压低声音,“硬闯肯定不行,他们有枪。”
胖子摸了摸怀里的“破邪水”:“要不咱把这玩意儿扔过去?保管他们哭爹喊娘。”
“不行,”我摇摇头,“动静太大,会惊动里面的人。三叔还在他们手里,不能冒险。”
张起灵突然从怀里掏出那个青铜哨子,就是夜枭的人给我的那个。他看了我一眼,示意我吹。
我恍然大悟,这哨子是用来联系接应的人!我赶紧把哨子放到嘴边,按照老谢说的节奏,吹了三声短音,一声长音。
哨声在雾中传开,带着种奇特的穿透力。没过多久,界碑后面突然传来一声回应,也是同样的哨声,只是更短促些。
“成了!”老谢眼睛一亮,“是夜枭的人!他们果然在附近!”
只见碑后的两个黑衣人突然晃了晃,像是被什么东西砸中,软软地倒了下去。接着,两个穿着黑色紧身衣的人影从碑后闪出来,对着我们做了个“跟上”的手势,然后迅速消失在雾中。
“够利索的!”胖子赞了一声,“比胖爷我还快!”
我们赶紧跟上,穿过界碑,发现两个黑衣人已经被打晕了,脖子上各插着一根细针,显然是夜枭的手笔。
“往这边走,”老谢指着一条被杂草掩盖的小路,“这是当年运祭品的秘道,能直接通到陨玉池附近,避开‘它’的眼线。”
小路很窄,仅容一人通过,两边长满了带刺的藤蔓,刮得衣服“沙沙”响。走了大概一刻钟,前面的雾突然变得稀薄,隐约能听到流水声。
“快到了,”老谢示意我们停下,“前面就是‘听水崖’,过了崖就是陨玉池。夜枭的人会在崖边接应,咱们……”
他话没说完,突然闷哼一声,捂住胸口,嘴角溢出一丝黑血。
“你怎么了?”我赶紧扶住他。
老谢脸色惨白,指着自己的脖子:“是……是‘它’的人……他们在我身上下了蛊……只要靠近池子,蛊就会发作……”
“什么蛊?”齐铁嘴急道,“我懂点解蛊的法子!”
“没用的,”老谢苦笑,“是‘子母蛊’,母蛊在‘它’手里,他想让我死,我活不过一刻钟……”他抓住我的手,把一个东西塞到我手里,“这是……汪藏海的手记残页……里面有……毁掉陨玉池的法子……你们一定要……阻止‘它’……”
他说完,头一歪,没了气息。
我握着手里的残页,心里五味杂陈。这个欺骗了我们一路的“谢老鬼”,最后还是选择了帮我们。
“别耽误时间了,”张起灵拍了拍我的肩膀,“他说得对,得赶紧去救你三叔。”
我们把老谢的尸体藏在藤蔓后面,深吸一口气,继续往前走。转过一个弯,眼前豁然开朗——听水崖果然名副其实,崖下是条湍急的溪流,水声轰鸣。对岸隐约能看到一个山洞,洞口站着几个黑影,正是“影”的人。
而山洞旁边的平地上,有个巨大的池子,池水泛着诡异的绿光,正是陨玉池!池边绑着一个人,蓝色连帽衫在绿光映照下显得格外刺眼——是三叔!
“三叔!”我忍不住喊了一声。
三叔似乎动了一下,抬起头,看到我们,眼神里露出焦急的神色,像是在示意我们快走。
就在这时,山洞里走出一个人,穿着白色的长袍,头发很长,遮住了脸,手里拄着根拐杖,慢悠悠地走到陨玉池边,背对着我们。
“吴邪,你终于来了。”那人的声音很苍老,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,“比我预想的晚了一刻钟。”
是“它”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