海啸拍击楼宇的轰鸣还在耳膜震荡，四十二楼的钢结构桥梁被狂风卷得微微震颤，江眠刚从预知的画面中抽离，额角的冷汗顺着下颌线滑落，能量透支的眩晕感让她眼前发黑。杨狗蛋急促的脚步声撞碎了短暂的沉寂，“江姐，楼下的尖叫不对劲，快半小时了，越来越凶！”
江眠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，指尖的凉意压不住心底的烦躁。她刚看清接下来三天的灾难轮廓——海啸过后，底层会滋生出啃食墙体的异变怪物，可没想到灾难的前奏会来得这么快。“走，去看看。”她扶着墙壁起身，脚步踉跄了一下，被杨狗蛋及时扶住。
四十二楼是连接外部桥梁的关键楼层，空气中弥漫着海水的咸腥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。江眠刚走到楼梯口，就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缩在人群角落，正是之前拦着她收保护费的静姐。对方对上她的视线，眼神躲闪着移向别处，脸颊涨得通红，显然没料到如今需要仰仗这个曾经被自己欺压的人。
“别愣着，往下走三层。”江眠没心思和她计较旧怨，率先迈下楼梯。尖叫声和哭嚎声越来越清晰，混杂着一种令人牙酸的“咯吱”声，像是有什么坚硬的东西在疯狂划动水泥墙壁。她停下脚步，闭上眼睛，精神力顺着楼梯间往下蔓延，试图穿透厚重的楼板探查情况。
“有没有天赋特殊的玩家？”江眠睁开眼，目光扫过身后跟着的几个玩家，“能探查楼下情况的，出列。”
人群一阵骚动，玩家们面面相觑，最终一个戴着黑框眼镜、穿着洗得发白的运动服的女孩怯生生地举起手，声音细若蚊蚋：“老、老师，我可以。我有透视能力，能看到障碍物后面的东西。”
江眠愣了一下，这辈子听过的称呼五花八门，老大、大佬、甚至杀人犯，还是第一次被人叫“老师”。她打量着女孩青涩的脸庞，眼底的单纯藏不住，大概率是末世爆发前刚毕业的大学生，还没被这残酷的世界磨掉棱角。“去吧，看看下面是什么。”
女孩名叫祁蕊，点点头，走到楼梯转角处，双手抵在冰冷的墙壁上，眼睛缓缓闭上。不过十秒钟，她突然浑身一颤，像被什么东西吓到了一样，猛地后退几步，双手捂住嘴，脸色瞬间惨白如纸。“有、有怪物！”她的声音带着哭腔，“人的上半身，嘴巴里全是长长的獠牙，闭不上嘴，牙齿上还挂着血丝……它们在抓墙，好像要爬上来！”
话音刚落，祁蕊再也忍不住，转身跑到墙角剧烈呕吐起来。周围的普通人瞬间陷入恐慌，有人腿一软跌坐在地上，有人紧紧抓住身边人的胳膊，眼神里满是绝望。“大佬，你快想想办法啊！”一个中年男人挤到江眠面前，语气急切又带着恳求，“我们现在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，你不能不管我们！”
其他人也跟着附和，眼神里的希冀和算计藏不住——他们既怕江眠抛下他们独自逃跑，又想借着她的能力活下去。江眠看在眼里，却没给出任何承诺，转头看向身边的郸津：“有没有办法加固底层的墙壁或大门？现在绝对不能让它们上来，外面海啸没停，我们逃无可逃。”
郸津扶了扶眼镜，推了推鼻梁上的镜片，眉头紧锁：“加固墙壁工程量太大，靠我们几个人根本来不及。唯一的办法是让底层的人全部往上撤离，然后封闭下面的房间，尽量拖延时间，等海啸退了再做打算。”
江眠心底其实更倾向于直接下去解决怪物，以绝后患。可她看了一眼周围人的表情，大多是恐惧和退缩，显然没人愿意跟着她冒险。她不是圣母，没必要拿自己的性命去赌一群陌生人的存活率。“按你的办法来。”江眠沉声下令，“杨狗蛋，带人下去疏导，让底层所有住户往上转移，重点检查有没有被怪物抓伤或感染的痕迹。”
命令下达后，人群开始有序向上转移。可就在这时，楼梯间里传来一阵争吵声。几个浑身长满鱼鳞的男人被拦在了中间，他们的手臂和脖颈上布满了青黑色的鳞片，有些地方的鳞片已经开始脱落，露出下面红肿的皮肤。
“凭什么不让我们上去！”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情绪激动，指着自己身上的鱼鳞嘶吼，“缺东西的时候让我们下水打捞，现在发现我们感染了，就想把我们扔在下面当炮灰？我老婆孩子还在楼上，我要上去保护他们！”
他的话引发了其他几个感染人员的共鸣，纷纷围了上来，语气激动地控诉着不公平。江眠走过去，眼神冰冷地扫过他们：“你们要是真为家人好，就别靠近他们。你们住的楼层距离怪物还有五层，短时间内它们破不开防御，这已经是最安全的安排。高楼层的空房间有限，不可能容纳所有人。”
“我可以住走廊！”魁梧男人不肯退让，“我不占房间，只要能陪着我老婆孩子就行！”
江眠没再和他争辩，转头看向身边的高楼层住户：“你们同意他们住走廊吗？以后出门、上厕所都要挤着走，甚至可能被他们身上的感染源波及。”
不出所料，高楼层的住户立刻炸了锅。“凭什么让他们住走廊！我们凭本事抢到的高楼层，凭什么要委屈自己？”“就是，万一他们的感染会传染，我们岂不是都要遭殃？”“要我说，就让他们待在下面，反正下面空间大，总比占着我们的地方强！”
两拨人很快吵得面红耳赤，甚至差点动手。江眠看着眼前混乱的场面，朝着杨狗蛋使了个眼色，两人悄悄退后，顺着楼梯往上走。“这栋楼好久没这么热闹了。”杨狗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，语气里满是感慨。
江眠翻了个白眼：“废话，以前是能过且过，现在性命攸关，谁还愿意浑浑噩噩的？换你你不想活？”
“想，当然想！”杨狗蛋连忙点头，“我还没活够呢，还想跟着江姐你囤够物资，安稳度过这个末世。”
两人正说着，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。祁蕊快步追了上来，眼神里满是不安：“老师，我们真的要一直等下去吗？那些怪物会不会很快就破墙上来？”
江眠停下脚步，指着窗外被海啸笼罩的远方，那里隐约能看到一座红色的高楼，在灰蒙蒙的天空下格外显眼。“不用等太久，海啸明天中午就会退。等退了，我们就去那栋楼。”
祁蕊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，眼睛瞬间亮了起来。她从小就住在这栋楼里，还是第一次知道外面有这样一座红色大楼。“听说那里面的人都没喝过被污染的水，是不是真的？”
“是真的。”江眠点头，目光落在祁蕊不停挠着脖子的手上，那里有一小块淡淡的青黑色印记，“你也被感染了？”
祁蕊的手猛地一顿，眼神躲闪着低下头，语气结巴：“没、没有，就是有点痒……”
江眠没戳破她的谎言，只是从空间里拿出一支抗过敏的药膏递给她：“涂上，能缓解瘙痒。别用手抓，越抓感染越严重。”她知道祁蕊的顾虑，在这个末世，被感染就意味着可能被抛弃，没人愿意承认自己的异常。
祁蕊接过药膏，眼眶微微发红，低声说了句“谢谢老师”。
江眠没再说话，转身继续往上走。她的精神力再次扩散开来，这一次，她清晰地感知到，底层的怪物已经开始啃咬墙体，水泥碎屑簌簌往下掉。而高楼层的争吵还在继续，那些被感染的人不肯妥协，高楼层的住户也不愿让步，矛盾正在不断激化。
她靠在走廊的栏杆上，看着窗外翻滚的海水，眼底闪过一丝冷意。末世里，最可怕的从来不是怪物，而是人心的贪婪和自私。想要活下去，就不能被这些琐事牵绊，更不能被任何人拿捏。
“杨狗蛋。”江眠喊道。
“在！”
“通知所有人，半小时后，不管争吵有没有结束，都必须封闭底层楼梯口。愿意配合的，留在高楼层；不愿意的，后果自负。”江眠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，“另外，清点一下我们的物资，尤其是武器和加固用的钢板，做好战斗准备。”
她知道，这场和怪物的对峙，迟早会来。而她，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，不仅要活下去，还要活得比任何人都好，把上辈子失去的一切，都加倍夺回来。
走廊里的风越来越大，卷起她的发丝，露出眼底从未有过的坚定。谁也别想再拿捏她，哪怕是命运，也不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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