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8章 门禁卡刷出旧指纹,他在灰烬里找她
城西废弃化工厂,空气里全是铁锈和发霉的潮气。
一只野猫踩过彩钢瓦顶棚,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。
苏念坐在破旧的操作台上,头顶那盏接触不良的白炽灯滋滋闪烁。
她没去管,手里捏着一根红色的毛线,将台面上摊开的三样东西连在了一起。
左边,是从钢琴底抠出来的X9硬盘,里面是她这五年“地狱生活”的数据化记录;中间,是一枚微型录音笔,那是之前西装口袋里的意外收获;右边,是一份早已泛黄的医疗报告。
红线在半空交错,最终那一头,钉在了一张从财经报纸上剪下来的照片上。
照片里的老太太慈眉善目,手里捻着佛珠——傅承枭的祖母,傅家真正的掌权人。
所有线索闭环。
哪有什么“误会”,这就是一场为了延续家族基因而精心设计的“去母留子”局。
工厂铁门被敲响,三长两短。
苏念没抬头,手指依然在那根红线上摩挲。
门推开,一股湿冷的风灌进来,夹杂着泥土的腥味。
程姨收起还在滴水的黑伞,气喘吁吁地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。
“大小姐,找到了。”程姨的手很粗糙,那是常年做保洁留下的痕迹,此刻却在发抖,“藏在你母亲最喜欢的那本《飞鸟集》夹层里,我刚才差点被管家撞见。”
信封边缘已经磨损起毛,带着一股陈旧樟脑丸的味道。
苏念接过来,没急着拆,先是用指腹感受了一下纸张的厚度。
苏母去世得早,留下的东西不多,这封信像是隔着时空递过来的一把刀。
展开信纸,字迹娟秀却有力:“若有一日念儿遭遇不公,请告诉她——真正的力量,不是原谅,而是让施暴者跪着看清自己的脸。”
苏念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,久到眼睛发酸。
她以为母亲会劝她善良,劝她忍让。
原来,软弱的从来都只有过去的那个苏念。
她把信纸一点点折好,塞进贴身衬衣的口袋里,刚好贴着心脏的位置。
那里曾经跳动得慌乱无措,现在却平稳得像一台冷酷的机器。
眼底最后那一丝因为念旧而产生的犹豫,彻底灭了。
同一时刻,傅家主宅。
傅承枭坐在监控室的皮椅上,面前是二十四块分屏。
他没开灯,屏幕的幽光照得他脸色铁青。
技术员站在旁边,战战兢兢地递上一份报告:“傅总,西厢通风管道口的残留DNA检测出来了……除了苏小姐的,还有……您的。”
傅承枭点烟的手一顿,火苗烧到了烟卷的一半,他没吸。
“我的?”
“是。推测是苏小姐在攀爬时使用了某种手套,上面沾染了您的皮屑组织。而且,最奇怪的是配电箱内部的指纹……”技术员吞了口唾沫,“有一枚指纹的位置非常刁钻,那是断路器的复位键背面。正常人根本碰不到那里,除非……除非对方极其熟悉您的操作习惯,甚至是模仿了您当年在部队时的战术动作。”
傅承枭猛地闭上眼。
那晚停电的七分钟。
他曾亲手关闭过局部电路,为了检修那该死的报警器。
她不是在躲避他,她是在利用他。
她把他的一举一动、他的呼吸节奏、他的战术习惯,全都变成了她逃出生天的工具。
“你早就学会,怎么用我的影子走路了。”他低声喃喃,看着屏幕回放里,那个瘦弱的身影利落地翻出井盖,动作标准得像是一个刚出师的特工。
他掐灭了烟,起身大步走向地库E3区。
那里有一个隐秘的保险柜,放着苏念以前被迫写下的那些“认罪书”。
保险柜门敞开着,里面空空荡荡,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积灰。
傅承枭伸手去摸那些灰烬,指尖触碰到一片硬邦邦的东西。
是一张没烧完的便签纸残角,边缘焦黑卷曲。
他小心翼翼地把它捻起来,凑到应急灯下。
只有两个字:“念儿”。
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锤了一下。
他认得这笔迹,这是他自己的字。
这根本不是什么认罪书。
这是五年前订婚前夜,他趴在书桌上写了一整晚的誓词草稿,最后一句是——“我会护你一生周全,我的念儿”。
她一直留着。
即使在被他当成犯人囚禁的时候,她也试图保留这份承诺。
但现在,它被一场大火吞噬,只剩下这两个字,像是在嘲笑他的无能和残忍。
傅承枭双膝一软,缓缓跪在了冰冷的水泥地上。
掌心下是粗砺的金属地板,膝盖传来钝痛,但他感觉不到。
“对不起……”声音嘶哑破碎,在空旷的地库里回荡,“我把誓言,变成了刑具。”
此时的废弃工厂内,苏念正在清理最后的痕迹。
所有的笔记被扔进铁桶,火苗窜起,映红了她没有任何表情的脸。
裤兜里的手机震了一下。
是沈知节发来的加密讯息:【国际刑警已受理跨国伪证案,七日内,针对傅氏集团资金链的调查就会启动。】
苏念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冷笑。七天,足够了。
她合上电脑,换了一身利落的黑色冲锋衣,将那个改装过的U盘卡扣,“咔哒”一声锁进脖子上的吊坠里。
面前是一面满是灰尘的破镜子。
镜子里的女人,眼神锐利如刀,早已找不到半点昔日温软小白花的影子。
她从包里摸出一支口红,在斑驳的墙面上飞快地写下三个字——“审判日”。
但在离开前,她又停住了。
她伸出手,用掌心将那红色的三个字狠狠抹去,只留下一团模糊的血色红晕。
真正的复仇,不需要预告。
深夜,雨开始下了。
傅承枭像个游魂一样来到了西厢旧居。这里曾经关了苏念整整五年。
房间里什么都没了,床单被罩都被扯走,只剩下光秃秃的床板。
他拿着手电筒,一寸寸地扫描着墙面,试图找到一点她存在过的气息。
光束停在了床头下方的墙角。
那里有一些细微的凹痕,像是有人用指甲,日复一日地刻画出来的。
他凑近了看,呼吸几乎停滞。
那是一行极小的字,混在墙皮的裂纹里:“谢谢你教会我,如何从地狱爬回来。”
每一个笔画,都透着蚀骨的恨意和决绝。
傅承枭伸出手,指尖颤抖着抚过那些凹痕。
就在这时,那个早已废弃的门禁系统突然发出一声刺耳的“滴”声。
【清洁工04号卡,刷卡进入东翼。】
那是苏念以前为了混饭吃,偷拿的一张卡。
“念念!”
傅承枭像疯了一样冲出门,雨水瞬间打湿了他的衬衫。
走廊尽头,一抹黑影正掠过拐角,像一只黑色的蝴蝶,瞬间消失在夜色中。
“站住!苏念!”
他狂奔过去,皮鞋在湿滑的地砖上打滑,但他根本顾不上。
冲到配电房门口时,人已经不见了。
地上只有一根火柴。
烧焦的火柴头,静静地躺在水洼里。
这和当年她在画室里,为了抗议他不许她画画,烧掉那一屋子画作时留下的痕迹一模一样。
傅承枭慢慢蹲下身,捡起那根湿透的火柴,死死攥在手心里。
木刺扎进肉里,他也毫无知觉。
他望着那条通往黑暗深处的漆黑通道,雨水顺着高挺的鼻梁滴落,分不清是雨还是别的什么。
“如果你非要清算……”他低声说着,声音被雨声吞没,“这一次,我不会再拦你。”
镜头拉远,整座庄园被笼罩在浓稠的雨雾中。
远方的天际,一道闪电撕裂了夜空,紧接着是滚滚闷雷。
暴雨倾盆而下,砸得窗棂噼啪作响。
这种湿冷刺骨的感觉,让傅承枭恍惚间产生了一种错觉,仿佛时间倒流回了那个令他追悔莫及的雨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