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、恨

我恨萧泽青。

恨他的风光霁月，恨他的完美。

听闻他出生那天，天降异象，干旱三年忽逢大雨星象移位，国师观星断言，大靖王朝出了个祥瑞。

父母皆为名门望族，膝下只有他一个独子，从小便是锦衣玉食，自由自在。踏上仙途后，怀有天生仙骨，修行更是一行千里。

而我是人人嘲笑的娼妓之子，灵根普通，天赋普通，除了生了副好相貌之外一无是处。

一次偶然，我被无涯仙尊看中，拜入他门下，和萧泽青成为师兄弟。

在拜师之后，我拼尽全力追赶他的脚步，一步一步的往高处爬，将曾经所有欺我辱我之人通通踩在脚下。

可是不够。

我和他之间隔了天埑，是无法跨越的鸿沟。

他是我拼尽全力也无法超越的存在。

所以我恨他，疯狂的嫉妒他，阴暗的想毁了他。

我恨他的光风亮节温文尔雅，恨他的虚伪，我恨，只要他一出场就抢走了所有注意。

旁人都劝他远离我，说我嫉妒他，看啊，旁人都看得清我心里阴暗的心思。

可他只是笑笑，为我开脱。

我恨死他这副虚伪模样了。

所以我绞尽脑汁想方设法让他出丑，迫不及待想撕开他虚伪的面容，可不管我怎么样，他始终都是淡淡的，好像一点也看不出我在针对他。

就这样，在我单方面的明争暗斗里度过了百年时光。

我依旧无法超越他，成了我永久的心魔。

于是为了传说中能净化心智的圣心莲，只身去了最危险的噬元秘境。

在秘境里浴血奋杀了十年，等我出来却发现一切都变了。

曾经的天之骄子堕魔，成为人人口诛笔伐的对象。

我再次见到萧泽青时，他正在被一群人追杀。

他浑身鲜血淋漓，狼狈不已，可还是尽力避开每个人的招数。

我原以为看到我期望的场面会痛快，会兴奋，会隔岸观火，在旁边看戏，从此再无心魔。

但我愤怒，恶心。

我一击破了他们的杀招，将奄奄一息的人护在自己身后。

“李惊鸿！你是要包庇魔族吗？”他们大声讨伐着我，却又忌惮着不敢上前。

他们好像忘了曾经救人无数的萧泽青，受万人爱戴的萧泽青，光明磊落，行侠仗义的萧泽青。

只剩下，勾结魔族，罪无可赦的萧泽青。

他们抹去了他曾经的荣耀名誉，只剩下刺耳的叛徒。

“你管我呢？萧泽青，我这人护定了。”我拔剑，剑声嗡鸣作响，“来一个我杀一个。”

他们互相对视一眼，纷纷为了他们口中的斩妖除魔冲了上来，我不屑的看着他们，挥出一剑将他们尽数杀了。

待人死后，昔日风光无限的人只是低着头，“李惊鸿，你走吧。”

我全当听不见，只是抓着他的手探他的脉，愣住了。

他的灵根没了，修为也被废了，手筋被挑断，这辈子再也拿不起剑了。

我的胸口堵了一股浊气，迫切的想要发泄什么。

“是谁？”

“你走吧。”不要在掺和了，你不该跟我一样见不得光。

“是仙门做的，对吗？”我紧紧盯着他，“他们勾结了魔族诬陷你。”

他不说话了，只是罕见的脆弱，

“李惊鸿，你走你的阳光大道吧，算我求你。”

曾经如谪仙般的人，头一次开口求人，真是稀奇啊。

可我不开心。

现在我平等的恨所有人。

我把这些年寻的灵丹妙药，稀世珍宝通通不要钱的往他身上砸。

我给他熬两个时辰的药，知他喜欢安静，便在一处竹林里安了个家，养了一只灰色小狗陪他。

等他身体好的七七八八的时候，我只身一人杀去了仙门。

他的灵根没了，没关系，我给他一个更好的。

众人都骂我疯子，说我勾结魔族被他蛊惑了心智，罪孽深重，此生注定业火缠身，与飞升无缘。

我只是不屑的冷嗤。

罪孽深重又如何？我只要明月高悬。

那半个月里血流成河，红光漫天。

而我坐在台阶上，慢条斯理的把剑上的血擦干净。又前往了魔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