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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还没亮透。
灰白的光从地底裂缝渗上来，像一层薄霜盖在废墟上。碎石堆里躺着一具焦黑的手臂，皮肉干裂如枯树皮，指骨裸露在外，微微蜷着，仿佛死前还在抓着什么。
宋亚轩躺在那里，胸口缓慢起伏，每一次呼吸都像刀子刮过喉咙。他醒了。
意识是被痛拽回来的。先是右臂，从肩窝一路烧到指尖，可那里已经没有“指尖”了——整条手臂焦成炭色，轻轻一碰就会簌簌掉落灰烬。接着是内脏，像是被人用钝器碾过，五脏六腑全移了位。最后是脑子，嗡嗡作响，眼前画面乱闪：王座、血池、六具尸体……第七个位置空着。
他咬破了舌尖。
血腥味在嘴里炸开，疼得他眼眶发酸。这一口咬下去，幻象退了，现实回来了。
马嘉祺还趴在他怀里，脸贴着他染血的衣襟，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。宋亚轩左手动了动，五指死死攥着那块染血的青铜罗盘，指节泛白，指甲缝里全是泥和血。
他想撑起来。
左臂用力，肩膀刚离地，全身经脉就像崩断的琴弦，噼里啪啦地响。他闷哼一声，又摔了回去，额头磕在石头上，裂开一道口子，血顺着眉骨流进眼睛。
视野红了。
但他没闭眼。
他在等他们来。
他知道他们会来。
脚步声响起。
先是急促的，踩碎了地上的符文残片，发出细碎的“咔嚓”声。然后是一个人猛地停住，喘着粗气。
刘耀文“你还活着！”
刘耀文站在三步外，双剑已归鞘，脸上糊着血和灰，头发散了一半，眼神却亮得吓人。他盯着宋亚轩，像是不敢信，又像是松了口气。
贺峻霖跟在后面，脚步轻，落地无声。他一眼扫过四周，霜龙之瞳泛起幽蓝，寒气自脚下蔓延，瞬间冻结了三处仍在跳动的符文阵眼。那些绿光挣扎了几下，熄了。
张真源蹲下，玄机罗盘悬在宋亚轩胸口上方，指针疯狂旋转，发出低频的嗡鸣。他脸色越来越沉。
张真源“经脉断了八成。”他声音压得很低，“武魂反噬未清，金红两气在体内互相绞杀。要是再强行运功……活不过三天。”
刘耀文刘耀文猛地抬头：“那就别动了！你听到了吗？三天！你连站都站不起来，还想往前走？马嘉祺都快不行了，你还想拖着所有人去送死？”
宋亚轩没看他。
宋亚轩他闭着眼，嘴唇干裂，喉咙里滚出几个字：“不能……停。”
刘耀文“为什么不能？”刘耀文一步跨到他面前，蹲下，盯着他的脸，“你说啊！你现在这样，能干什么？救谁？严浩翔？丁程鑫？还是你自己？你他妈连自己都救不了！”
宋亚轩睁眼。
宋亚轩瞳孔里金红交错，像熔化的铁水在流动。他看着刘耀文，声音沙哑得不像人声：“因为……第七人不在。”
刘耀文愣住。
宋亚轩“缺一个……阵法就会吞噬其余六人。”宋亚轩抬起左手，颤抖着指向罗盘，“严浩翔……他还活着，在等我们。”
张真源张真源皱眉：“你怎么知道？谁告诉你的？”
宋亚轩“老者……马嘉祺……他们都说了。”宋亚轩喘了口气，每说一个字都像在咳血，“献祭需要七人闭环……少一个，能量就会倒灌……他们还是会死……全都得死……而我……就站在上面……看着他们一个个倒下……”
宋亚轩他声音突然拔高，眼眶崩出血丝：“我不想再看了！一次就够了！够了！”
刘耀文怔住。
他想起冰窟里那一剑。宋亚轩替他挡下来的那一剑。剑尖穿胸，血喷了他一脸，那人却还笑着说“没事”。
刘耀文他张了张嘴，语气软了：“可你现在这样，怎么救他？你连走都走不动，怎么闯影阁？怎么破阵？怎么把人带回来？”
宋亚轩没回答。
他突然抬起左臂，猛地撑地，头狠狠撞向地面。
“砰！”
一声闷响，额角撞裂，血立刻涌出来，顺着鼻梁往下淌。
刘耀文刘耀文惊跳起来：“你疯了？！”
宋亚轩又撞了一次。
“砰！”
头抬起时，满脸是血，眼神却亮得吓人。
宋亚轩“我不配停！”他嘶吼，“我不配活！但我必须带他们回来！严浩翔还在等我们……求你们……别让我一个人背负这一切……”
他声音哑得几乎听不清，却一字一顿，像钉子砸进地里。
刘耀文站在原地，拳头捏得咔咔响。
他想骂他，想打他，想把他按在地上揍一顿，让他清醒点。可他动不了。
他知道这人不是在逞强。
他是真的……快撑不住了。
就在这时，丁程鑫从废墟另一侧走来。
他一直站在远处，没说话，手里握着赤焰战斧，斧刃上还沾着黑雾凝成的血珠。他走到宋亚轩面前，忽然单膝跪地，战斧插进地面，双手扶柄，低头。
丁程鑫“从今往后，我命归你。”他声音低沉，却清晰得像刀刻进石头，“你要往前，我便劈开前路；你要赴死，我便陪你下黄泉。”
风停了一瞬。
贺峻霖站起身，霜龙之瞳扫过众人，最后落在宋亚轩身上。他没说话，只是抬手，掌心凝出一道寒气，朝着身后裂开的退路扫去。
冰层迅速蔓延，将所有通往后方的路径尽数冻结。冰面厚达三尺，泛着幽蓝冷光，像一道无法回头的碑。
贺峻霖“此路无归。”他声音冷得像雪原尽头的风，“唯前而已。回头者，冻骨成碑。”
张真源叹了口气，收起玄机罗盘。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布袋，倒出几粒暗红色丹药，又撕下衣角，画了一道镇压经脉的符纹。
张真源“既然你执意要走……”他一边调配，一边低声说，“我就算算，怎么让你多活几天。”
他扶起宋亚轩，将丹药塞进他嘴里，又把符纹贴在他后心。符纸刚贴上，立刻被体内乱窜的金红能量烧出一个小洞。
张真源“撑住。”张真源说，“别死在我手里。”
刘耀文盯着宋亚轩看了很久。
终于，他走上前，一把将马嘉祺背了起来。少年瘦得惊人，伏在他背上，像一片枯叶。
刘耀文他回头，伸手搭在宋亚轩肩上，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：“下次再这样拿头撞地……我就真不管你了。”
刘耀文然后，他轻轻说：“走吧，哥哥。”
宋亚轩没动。
张真源架起他左臂，一点一点，把他从地上拉起来。每动一下，宋亚轩的脸就抽搐一次，冷汗顺着下巴滴在碎石上。
他站起来了。
两条腿抖得像风里的草，却稳稳立着。
四人开始移动。
刘耀文背着马嘉祺走在前，丁程鑫断后，贺峻霖在前方开路，冰层在脚下延伸，铺出一条不滑不陷的桥。张真源扶着宋亚轩，一步一步，踩在冰桥上。
风起了。
荒原边缘的沙尘被卷上半空，灰蒙蒙地压下来。天边那丝灰白渐渐变亮，可阳光始终穿不透云层，像被什么东西挡住了。
罗盘在宋亚轩左手里，指针始终指向西北，纹丝不动，像一把刀，切开风沙，指着影阁的方向。
他们走过祭坛废墟，跨过断裂的石柱，登上高坡。
就在宋亚轩踏上最后一块岩石时，右臂残肢突然一阵剧痛。
不是错觉。
是某种东西在拉他。
他踉跄一下，扶住石柱，张口呕出一口黑血。血里带着细小的金红光点，落地即燃，烧出一个小坑。
然后，眼前景象扭曲了。
不再是荒原，不再是风沙。
是一间地牢。
阴暗潮湿，墙上刻满符文，铁链从天花板垂下，末端连着一个人。
严浩翔被锁在中央，四肢贯穿粗大锁链，手腕脚踝血肉模糊。胸口插着影蛇双刃，刀尖没入心口，却没让他断气。他低着头，呼吸微弱，睫毛颤了颤，缓缓睁开眼。
那双眼睛，黑得像夜，却亮得惊人。
他看着宋亚轩，嘴角动了动，没发出声音。
可宋亚轩听见了。
稚嫩又熟悉的声音，带着笑，又带着泪：
“哥哥……你迟到了。”
幻象一闪而逝。
风沙扑面，宋亚轩站在高坡上，右手残肢还在抖，左手指节死死抠进石柱。
他明白了。
原来你一直都知道。
你是故意的。
你是第七容器，自愿被锁，自愿流血，只为拖延时间，等我们来。
因为我们血脉相连。
所以你能感知我。
所以我才能看见你。
他抬起头，望向西北。
风沙迷眼，可他的眼神，前所未有的坚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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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本章完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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