权志龙的私人手机震动了一下，屏幕上弹出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加密信息。他没有立刻查看，而是抬眼看向朴恩秀和朴会长。深夜的紧张气氛，让每一条未知信息都带着不祥的预兆。
朴恩秀对他点点头，示意他查看。权志龙点开信息，瞳孔瞬间收缩。
信息没有文字，只有一张模糊的黑白照片。照片似乎是从高处偷拍，画面里是朴家老宅的花园，灯火通明，临时的舞台和音响设备正在被工人们紧张地搭建着。而照片拍摄的焦点，显然不是舞台，而是舞台后方那片被阴影覆盖的、连接着主宅的紫藤花架。花架下方，用红外热成像勾勒出几个模糊的人形轮廓，其中两个轮廓被特意用红色圆圈标记出来，看姿态，似乎是……狙击手？
照片下面，附着一行小字，是GPS坐标，精确到小数点后四位，赫然就是朴家老宅的地址。
这条信息，没有署名，没有威胁，却比任何赤裸裸的恐吓都更令人毛骨悚然。它传达的信息简单而致命：你的“坦荡直播”，你的“全球注视”，都在狙击镜的十字准星之下。而对方，对你的安保布置、你的具体位置，了如指掌。
朴恩秀凑过去看了一眼，脸色瞬间变得煞白，猛地抓住权志龙的手臂，指甲几乎嵌进他的肉里。“这是……警告？还是……”
“是示威。”权志龙的声音出奇的平静，但那平静之下，是冻结的寒冰。他迅速关掉信息，删除，但那股被毒蛇盯上的阴冷感，已经弥漫开来。“他们在告诉我，我的一举一动，他们都知道。明天的直播，就是他们的猎场。”
朴会长也看到了照片，这位见惯风浪的老人，眼中也闪过一丝惊怒：“立刻封锁现场！排查所有人！尤其是工作人员和设备供应商！启用最高级别安保预案！”
命令迅速下达，老宅内外瞬间进入最高警戒状态。安保人员荷枪实弹，牵着防爆犬，对所有已搭建的设备和人员进行地毯式搜查。原本为直播准备的忙碌气氛，被一种肃杀和紧张所取代。
搜查持续了近一个小时，一无所获。没有可疑人员，没有爆炸物，没有窃听器。那张照片就像一个恶毒的幽灵，嘲笑着他们的徒劳。
“是警告，不是袭击。”朴恩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，分析道，“他们不想立刻要你的命，至少不是现在。他们想在直播中动手，制造最大的轰动，把你变成一场全球直播的‘意外’，把所有脏水泼给我们，甚至……直接引发混乱，让我们背上安保不利、害死你的罪名。”
“或者，他们是想逼我们取消直播。”权志龙接口，眼神锐利，“一旦我们取消，就等于向全世界承认我们心虚，坐实了叶正雄之死与我们有关的嫌疑。舆论会立刻将我们撕碎。”
“直播必须继续。”朴恩秀斩钉截铁，目光决然，“这是我们反击的唯一机会。但安保必须升级到最高，直播场地临时更改，就在室内！不，就在这栋楼里，找一间最安全、窗户最少、视野可控的房间！所有工作人员重新审查，所有设备进场前重新检测！我们内部排查！”
计划再次被打乱，但这次，是针对最坏情况的预案。朴家真正的力量被调动起来，不仅仅是安保公司，还有一些不为人知、只效忠于家族的、真正的“影子”力量开始介入。直播地点被更换到主宅最核心、如同堡垒般的、带有隔音和防弹功能的大型会议室。所有流程被重新设计，权志龙的动线被严格限定，每一个可能被狙击的点位都被反复检查和屏蔽。
“我不同意。”权志龙在朴恩秀布置完一切后，忽然开口，声音不大，却异常坚定。
“什么？”朴恩秀蹙眉看他。
“我不同意换地方，也不同意改动流程太多。”权志龙看着她，目光深邃，“他们想看我的‘坦荡’，那我就给他们坦荡。在花园，在原定的地方。如果我因为一张照片，就躲进城堡，那和认输有什么区别？他们怕的，不就是我敢站在光下吗？”
“你疯了！”朴恩秀急道，“那是拿你的命在赌！”
“从叶安把目标对准我开始，我的命就已经在赌桌上了。”权志龙扯了扯嘴角，露出一抹近乎冷酷的笑意，“躲，是躲不掉的。他们想玩，我就陪他们玩到底。在所有人面前，看看谁先崩溃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
“恩秀，”权志龙打断她，握住她的手，他的手心冰凉，但眼神却滚烫，“相信我。也相信你自己布置的一切。如果连自己家都不安全，我们还能躲到哪里去？明天，我不仅要唱歌，我还要告诉所有人，真相是什么，是谁在害怕真相。”
他停顿了一下，声音低了下去，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：“叶安想要我死，叶正雄想我疯，现在暗处的人想我消失。那我就让他们看看，光脚的不怕穿鞋的。我烂命一条，没什么可输的，除了你。所以，他们更怕。”
朴恩秀怔怔地看着他，从他眼中看到了燃烧的火焰，也看到了必死的决心。她知道，劝不动他了。这个男人，骨子里是骄傲的，是被逼到悬崖也绝不后退的狼。与其把他关在笼子里等死，不如放他出去，撕咬。
“好。”她最终点头，声音带着一丝颤抖，但眼神却同样坚定，“我们一起。安保会做到极致，但舞台，是你的。”
一夜无眠。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，老宅内外静得可怕，只有巡逻保镖轻微的脚步声和远处城市模糊的喧嚣。
权志龙坐在为他准备的琴房里，最后一次调试着吉他。他没有练习曲目，只是随意地拨弄着琴弦，发出不成调的、破碎的音符，像是在梳理纷乱的思绪，又像是在积蓄力量。
朴恩秀推门进来，手里端着一个托盘，上面放着一杯热牛奶和几片吐司。她没说话，只是将东西放在他身边。
“睡不着？”权志龙问，手指没有停。
“你不也是。”朴恩秀在他身边坐下，拿起吉他拨片，无意识地转动着。
“怕吗？”权志龙停下动作，看着她。
“怕。”朴恩秀老实回答，目光与他相对，“怕你出事，怕失去你，怕明天过后，一切都不一样了。”
权志龙放下吉他，伸手握住她冰凉的手：“我也怕。但怕没有用。有些事情，必须去做。有些话，必须去说。有些光，必须去点。”
他顿了顿，目光望向窗外渐渐泛白的天际，声音很轻，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：“如果明天……我真的出了什么事，恩秀，答应我，不要停。把真相挖出来，把叶安，把藏在后面的所有人，都拖出来，晒在太阳底下。然后，继续往前走，带着‘四月’，往前走。”
“别胡说！”朴恩秀猛地捂住他的嘴，眼眶瞬间红了，“你不会有事！我绝不允许你有事！明天之后，我们一起往前走！”
权志龙看着她盈满泪水的眼睛，心被狠狠揪了一下。他拉下她的手，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，低声道：“好，一起。”
天色终于大亮。朴家老宅外，记者和围观人群比昨天更多，黑压压的一片，长枪短炮对准了花园的方向。警方出动了大量警力维持秩序，空气里弥漫着山雨欲来的紧张感。
上午九点五十分，直播即将开始。全球超过二十个主流媒体平台同步直播，在线观看人数呈几何级数增长。所有人都在等待，等待着这场被死亡威胁笼罩的、可能颠覆一切的直播。
权志龙换上了一身简单的黑色衬衫，没有化妆，没有多余的修饰，只有额前碎发微微遮住眼睛。他站在后台，隔着厚重的帷幕，能听到外面震耳欲聋的喧嚣和议论。
朴恩秀站在他身边，最后一次检查他身上的微型通讯器和紧急定位装置，手指微微发颤。
“准备好了吗？”她问，声音有些沙哑。
权志龙深吸一口气，点点头，目光平静地望向帷幕外那片刺眼的光。
“恩秀，”他忽然开口，声音很轻，只有她能听到，“如果今天，我回不来……”
“没有如果！”朴恩秀厉声打断他，眼中是近乎偏执的坚定，“你必须回来！我等你！”
权志龙深深地看了她一眼，没有再说话，只是抬手，轻轻拂过她额角的纱布，然后，转身，掀开帷幕，大步走向那片被阳光和无数镜头笼罩的舞台。
与此同时，在直播控制台后方，朴恩秀紧紧盯着面前数十个监控屏幕，其中几个，是“蜂鸟”通过特殊渠道，同步传回的、对花园周边几处最佳狙击点的实时监控画面。画面暂时平静，但那种暴风雨前的宁静，却压得人喘不过气。
她对着耳麦，声音冰冷地下达最后的指令：
“各小组注意，目标已上台。A区，B区，C区，D区，报告情况！”
“A区正常，无异常热源！”
“B区正常，无异常信号！”
“C区……等等！C3区域，十点钟方向，高层建筑天台边缘，有反光！疑似瞄准镜！”
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