权志龙被带走的画面,像一帧烙印,深深烫在朴恩秀的视网膜上。冰冷的恐惧和沸腾的怒火在她胸腔里交织冲撞,几乎要撕裂她的理智。但更强烈的,是一种绝不允许失去的执念。她不能慌,不能倒。如果她倒下,就再也没人能把他从泥潭里拉出来。
朴会长的电话带来了喘息之机,但也带来了更深的寒意。叶家不惜动用叶安的生命为代价,这意味着他们已无路可退。常规的法律和商业手段,在对方这种鱼死网破的决心面前,显得苍白无力。对方要的,是权志龙的命,是他彻底的、永久的消失。
朴恩秀独自站在权志龙工作室的巨大落地窗前,窗外,城市的灯火依旧璀璨,却照不进她此刻如坠冰窟的心。但她的眼神,却在最初的震颤后,迅速沉淀为一种近乎冷酷的清明。泪水早已干涸,只剩下玉石俱焚的决绝。
她拨通的那个号码,属于一个代号为“蜂鸟”的特殊联络人。“蜂鸟”是朴家经营数代、只为家族核心成员服务的、隐藏在商业帝国之下的另一套力量网络,专门处理那些无法用正常手段解决的、极度敏感和危险的“事务”。动用“蜂鸟”,意味着她将正式踏入一个灰色地带,与叶家进行一场你死我活的暗战。
电话接通,那边是一个没有任何情绪起伏的男声:“请授权。”
“我是朴恩秀,授权代码‘四月雏菊’。”朴恩秀的声音平静得可怕,“目标:叶氏家族,叶正雄。我需要他及其核心关联人,过去二十年内,所有不能被法律和公众知晓的、肮脏的、足以致命的秘密。一切代价,一切手段,三天内,我要看到结果。”
“确认授权。指令收到。七十二小时后,交付。”对方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。
放下电话,朴恩秀感觉一阵虚脱,扶着桌子才站稳。她知道,自己已经按下了一个无法回头的按钮。但看着窗外,她眼前浮现的却是权志龙被带走时挺直却孤寂的背影,是他写下那篇《真相》时近乎自毁的勇气。是他把她从精致的牢笼里拉出来,让她看到世界的另一面。现在,轮到她把他从深渊里拉出来了。
她重新拿起手机,开始疯狂地工作。她联系了朴氏集团最顶尖的律师团,亲自坐镇,要求他们不惜一切代价,为权志龙辩护,寻找警方程序的任何漏洞,申请取保候审。她以家族继承人的身份,向与朴家有深厚利益往来的议员、官员、媒体大亨施加压力,要求公正调查,质疑警方行动的仓促与不公。她甚至亲自撰写了一份措辞极其严厉的声明,以“四月艺术中心”和朴氏集团联合名义,公开谴责叶家利用权势、制造伪证、迫害艺术家的卑劣行径,将叶安的自残事件定性为“一场针对权志龙先生的、有预谋的、肮脏的构陷”,并暗示背后有更大黑手。这份声明如同一颗炸弹,在权志龙被捕的新闻热度上,再次掀起了滔天巨浪,将一部分公众的质疑引向了叶家。
她不再是那个温婉的“人间四月”,而是一位被激怒的、手握权柄的豪门继承人,为了保护所爱之人,不惜掀起惊涛骇浪。
警局的审讯室里,气氛凝重。面对警方的盘问,权志龙始终一言不发,沉默以对。他只重复一句话:“在我的律师到来之前,我无可奉告。” 他脸色苍白,但眼神却异常冷静,甚至带着一丝看透生死的漠然。他知道,此刻任何话语都可能被曲解,成为刺向自己的利刃。他也在赌,赌朴恩秀在外面,能够撕开一道生路。
时间一分一秒过去,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。警方似乎也在等待,等待外界的压力,或者等待……别的什么东西。
七十二小时。朴恩秀几乎是数着秒在过。她的眼睛布满了血丝,咖啡一杯接一杯,但大脑却异常清醒。她坐镇在临时指挥中心,处理着如雪片般飞来的坏消息和偶尔的好消息。权志龙在警局的状况,叶家动用媒体资源对朴家进行的反扑,合作方的动摇,家族的质疑……她像一个高速运转的CPU,处理着海量信息,下达一个个指令。
终于,在最后期限的最后一小时,一个加密文件发送到了她的私人设备上。发信人显示为乱码。
朴恩秀屏住呼吸,用颤抖的手指点开文件。里面是海量的资料,扫描文件、财务报表、录音记录、偷拍照片、秘密协议……时间跨度长达二十年。内容触目惊心:叶氏集团涉及的多起非法土地交易、海外避税、商业贿赂、甚至与某些地下势力不清不楚的往来……而叶正雄本人,更是有几笔涉及性贿赂和挪用巨额慈善基金的铁证。其中一份最关键的录音文件,记录了叶正雄在一次极其私密的谈话中,亲口承认“必须让权志龙闭嘴,无论用什么手段”,并提及了对当年火灾调查结果的“干预”!
这些证据,任何一项单独拿出来,都足以让叶家身败名裂,让叶正雄锒铛入狱。
朴恩秀的心脏狂跳起来,不是因为恐惧,而是因为一种近乎残忍的兴奋。她知道,她拿到了足以逆转一切的、致命的武器。
她立刻召集律师团和核心智囊,连夜分析这些证据。如何利用,何时抛出,抛出多少,才能达到最大效果,同时不引火烧身,必须精确计算。
“恩秀,”朴会长在视频会议中神情严肃地警告她,“这些东西一旦公开,就是不死不休。叶家会疯狂反扑,我们也会暴露在聚光灯下,被无数人审视。你确定要走这一步?没有回头路了。”
“我确定。”朴恩秀的目光穿过屏幕,看向父亲,也像穿过虚空,看向那个在拘留所里沉默的男人,“从他选择把真相写出来,从他选择站在我身边的那一刻起,我就没有退路了。现在,轮到我了。”
她深吸一口气,眼中闪烁着冰冷而决绝的光芒,对律师团下令:
“整理证据,准备材料。明天上午十点,召开全球记者发布会。我们要把天,捅个窟窿。”
然而,就在发布会倒计时开始,各方神经都绷紧到极致的时候,一个更加惊人的消息,突然从医院内部,以一种爆炸性的方式泄露出来,并迅速冲上了热搜榜首——
叶安醒了。并且在警方第一次问询时,他亲口指认,拔掉他生命维持设备的,是一个戴着口罩、穿着护工服的女人,而那个女人,是受朴恩秀指使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