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崇三十六年,先帝归天,未立太子,众臣推举三皇子上位。先帝病重之时,乃是三皇子监国。且三皇子年少有为。不过弱冠之年,便敢率五十骑兵潜入敌营,取得敌方都督之首级。
三皇子如此,乃是文武双全之辈,按说登基一事,该是十分的顺理成章。奈何郭家少爷——也就是当朝的户部侍郎,倒是有着一兜子的意见。不为别的,只因这三皇子与他,打从在学堂起,便一直水火不容。
“哎我说,你整日都如这般守礼,不会觉得烦躁吗?”郭麒麟凑到三皇子旁边问他,“喏,我娘亲手做的蜜饯。我听你府上丫鬟说你喜吃甜食,你也尝尝我娘的手艺。”身旁的小厮呈上一盘蜜饯来,杏脯染着暖阳般的琥珀色,透光似琉璃;梅子裹着糖霜,像初雪落在胭脂上,晶莹间透出几分娇憨。
可三皇子只是看了一眼,便别过头去唤自己的侍卫:“暗影,去查清楚是哪个多嘴的丫鬟。”
暗影拱手抱拳,称了声是。
“慢着——”三皇子叫住要走的暗影,“查清楚后,拔下他的舌头,送到侍郎府上,叫侍郎好好看看,多嘴的丫鬟究竟是个什么下场。”
暗影愣了愣,不动声色地看了眼要气的跳脚的郭麒麟。拱手离开了。
“宋清归,你未免有些太过狠毒了!不过是随口一说,我也是随手要送与你的蜜饯。你不领情就罢了,怎的还要乱杀无辜!”
“父皇病重,我那些弟弟们暗中勾结朝中百官,只盼着有一天父皇驾崩,那群吃里扒外的东西能捧他们上位呢。”
宋清归满不在意地说道:“况且郭家并未表态如何站队,要我吃下你送来的东西…侍郎大人安的什么心?”
郭麒麟气得要死,却念着这是在宫中,他又是陛下钦点的监国皇子,也就大抵是新帝,便压下了想揍他一顿的心。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:“我就算要害你,也大可不必用这么蠢的方法。你我相识十余年,我是怎样的人,你竟还不清楚么!?”
“侍郎大人是怎样的人我的确是不太清楚。毕竟喝花酒的银子向来都是记在我的账上的,叫我被那些文官参了不知道多少本。不过好在那几个东西还没有老糊涂,还能想清楚这是你做出来的混账事。”宋清归冷哼一声,满脸不屑。
“你你你…”郭麒麟一时语塞,宋清归便提起在崇文馆时的事儿。
当时两人不过十余岁。一个安静懂礼,另一个倒是个毁天灭地的小霸王。追狗挖洞爬树掏蛋这些闹腾事儿是一个没少干过。郭麒麟为此也常挨夫子的手板,奈何他似是不知羞耻般,挨训后总要做出更荒唐的事儿来。
“清归,你怎么长的如此秀气?”
“清归,昨日夫子叫背的东西,你可否背下来了?”
“清归,我娘做蜜饯了,你要不要尝尝?”
“清归,你那只狼毫借我玩玩,我还从未用过这么好的笔”
“清归…”
“清归……”
二人本该和睦许久,谁知那日郭麒麟喝多了酒耍浑,扣住宋清归的手腕便拉她到了假山后头。
疯子向来力气大,这个道理宋清归是知晓的。奈何他也未曾想过郭麒麟竟会抓的这样紧,竟叫他一时挣脱不开。
还在想法抽出手腕时,郭麒麟的另一只手已经抚上他的腰间,他不禁感到一阵战栗。他的手很大很暖,热意隔着衣服传到了他腰间的皮肤上,烫的他一颤。宋清归才回神要推开他,不曾想被抱得更紧。
郭麒麟的脸凑到他颈边,如同小狗闻味道般贪婪的吸取着。微微凉的气体呼在锁骨处,泛起一片红晕。
“郭麒麟,你疯了,你知道我是谁吗?”
“宋清归你装什么清高啊?”
宋清归说着便用手去挡他,怎料师父教的战术在这个醉鬼之蛮力面前竟毫无用处。他是又羞又恼,抬腿便要踹郭麒麟。不成想叫他握住了脚踝往后一拽,两人之间便是一点缝隙都没有了,大腿内侧贴着郭麒麟精瘦的腰,那处倒是严丝合缝的凑着,传来阵阵热意。
郭麒麟登时便醒了二分,面带疑惑地问宋清归:“宋兄,宫里怕是不给你吃食吗?否则怎会如此…小?”
啪——
郭麒麟只觉着左边脸火辣辣的痛,眸色清明些许,低头一瞧也是吓了一跳,赶忙后退几步拱手行礼。
“臣有罪,今日冲撞了殿下,还望殿下莫怪。”
“亏得你还知晓我是皇子,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出这等丑事,不是诚心羞辱我吗?”
幸得郭麒麟心虚的不敢抬头,否则便会见到那冷清的三皇子衣衫凌乱,本该露出健壮胸肌之地倒是被白布所替。锁骨处的几处指痕是方才挣脱时不慎留下。眼角泛红,泪珠在眼眶中打转,将落未落,十分惹人怜爱。
“殿下…”
宋清归不想在听他讲,理好衣衫后就拂袖离去,留得他一人在那儿凌乱。
春桃只觉着如同凭空消失在了崇文馆一样,无论如何都找不到,又想着许是贪玩偷跑去了御花园,又在御花园找了许久,就差把每一块儿石头都翻开来瞧了。刚想着叫暗影找人去寻殿下,不曾想就看到她心心念念的殿下跑过。
“殿下!”春桃兴奋地喊了一声,却觉得她家殿下眼圈通红。宋清归一步没停,接着向前跑去,春桃赶紧在后面追着,还要看着殿下莫要摔了。
宋清归一路跑回自己的寝殿,放下床帘也不说话。春桃急的在外面转圈,问殿下到底怎么了。之间他倒是十分勉强地、又极其无奈的说:“郭麒麟似乎发觉我是个女儿身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