午休的铃声还没落，专鑫蕾已经一脚踹开了通往天台那扇锈蚀的铁门。风很大，吹得他额前的黑发凌乱地飞扬，也卷走了楼梯间里浑浊的气味。
他靠在水泥栏杆上，从口袋里摸出那个打火机，在指间来回翻转。金属壳子冰凉，但内侧那个粗糙的刻痕却硌着指腹。ZXL&SHY。他嗤笑一声，声音散在风里，带着点自嘲。
脚步声在身后响起，很轻，但在空旷的天台上足够清晰。
他没回头。
秦朗月走到他旁边，隔着一臂的距离，也望向远处操场喧闹的人群。他手里拿着笔记本和那个透明的文件夹，风吹得纸页哗啦作响。
“风大，”秦朗月说，声音不高，刚好能让专鑫蕾听见，“下去讲也行。”
专鑫蕾终于侧过脸，瞥了他一眼。秦朗月的校服外套被风吹得紧贴在身上，更显得清瘦，脸色在正午的阳光下透出一点瓷白，眼镜片后的眼睛望着他，平静无波。“怕吹跑了？”
秦朗月“怕你听不清。” 秦朗月从善如流地翻开笔记，手指点在那页最后一道复杂的电磁场综合题上，“这里，你红笔标了问号。”
他的指尖干净，指甲修剪得很整齐。专鑫蕾的视线在那指尖上停留了一瞬，才移到题目上。
“嗯。” 他含糊地应了一声，身体却不自觉地朝秦朗月那边靠了靠，挡住一部分风口。
秦朗月开始讲解。他的声音不高，语速平缓，思路却异常清晰，一步步拆解着题干隐藏的条件，列出公式，分析边界情况。偶尔他会停顿一下，问：“这里，能跟上吗？” 或者，“这个地方容易忽略，你之前是不是也在这里出错？”
专鑫蕾起初只是皱着眉听，渐渐地，眼神专注起来。秦朗月讲题的方式和他那副安静的好学生外表不太一样，直切要害，甚至有点……锋利。专鑫蕾发现自己之前卡住的地方，被对方三言两语就点透了。
秦朗月“所以这里，洛伦兹力和电场力的方向要同时考虑，不能分开判断。”
秦朗月总结道，转头看向专鑫蕾。
专鑫蕾正盯着题目，眼神锐利，嘴唇紧抿，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考里。风把他额前的头发吹开，露出光洁的额头和微微蹙起的眉峰。阳光给他侧脸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毛茸茸的金边，却柔化不了那份天然的桀骜。
秦朗月看着，忽然忘了下一句要说什么。
“然后呢？” 专鑫蕾等了几秒没听到声音，不耐烦地抬眼。
两人的目光猝不及防地撞在一起。秦朗月镜片后的睫毛轻轻颤了一下，率先移开视线，推了推眼镜，指着下一行公式：“然后代入这个关系式……”
讲解继续。但专鑫蕾注意到，秦朗月的声音似乎比刚才低了一点，偶尔会不经意地舔一下依旧没什么血色的下唇。
讲完最后一问，秦朗月合上笔记：
秦朗月“大概就是这样。这种题型变化多，但核心思路差不多。我还有几道类似的变形题，明天抄给你。”
专鑫蕾“……嗯。”
专鑫蕾应了一声，难得没反驳。他沉默了几秒，忽然从校裤口袋里掏了掏，摸出一个东西，动作有点粗鲁地塞到秦朗月手里。
是一个独立包装的小面包，还有一盒牛奶，牛奶盒子已经被他握得有些温热。
秦朗月愣住了，低头看着手里的东西。
专鑫蕾“看什么看？食堂抢的，难吃死了。扔了浪费。”
专鑫蕾别开脸，语气凶巴巴的，耳根却可疑地红了，
秦朗月看着那个被“抢”来的、显然是细心温过的牛奶，又看看专鑫蕾几乎要炸毛的侧影，那颗小虎牙终于没藏住，悄悄探了出来。他把牛奶和面包握紧，温热的触感顺着掌心蔓延。
秦朗月“谢谢。不过，下次不用抢。我胃不好，但也不是不能吃饭。”
他轻声说，这次的笑意真切地漫到了眼底，
专鑫蕾“谁管你能不能吃饭！” 专鑫蕾像是被踩了尾巴，“爱要不要！” 说着就要伸手把东西抢回来。
秦朗月却迅速把手背到身后，退开半步，眼睛弯了起来：“给了就是我的了。” 他顿了顿，补充道，“笔记我会继续整理。作为回报。”
专鑫蕾抢了个空，手僵在半空，对上秦朗月含着笑意的眼睛，那里面清晰地映出他自己有点狼狈又强撑凶狠的模样。他悻悻地收回手，插回裤袋，再次别开头。
“随你便。” 他闷声道，心跳却莫名快了几拍，不知道是因为刚才那番“争夺”，还是因为别的什么。
风继续吹着，带着初夏微醺的热度，和远处隐约的蝉鸣。天台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，以及一种无声流淌的、微妙而粘稠的静谧。
秦朗月慢慢拆开面包的包装，小口吃着。专鑫蕾依旧靠着栏杆，望着远处，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打火机上的刻痕，一下，又一下。
那刻痕似乎不像之前那么硌手了。
或许，被另一个人体温熨帖过的东西，总会变得有点不一样。
就像某些原本清晰冰冷的边界，也在不知不觉中，被风吹得模糊了形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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（end）
（啊啊啊好累好累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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