却说冷清秋吃了酒。
她心境太糟了。
自家辛辛苦苦拼打几年,眼瞧着千峰集团便要重归正轨,可此时,自家的父亲竟始宠信一个外人,要将自家踢出局。
冷清秋只觉内心无比冰冷,绝望。
父女之间,永是利益,无有亲情。
冷清秋借着酒劲,来至大圣集团。
冷清秋现于大圣集团,那绝对是一道风景。
无人敢拦她,所有人皆知她是陆程文心中女神,她是陆程文未婚妻,下月便要订婚。
故而,冷清秋行于此,威风八面,比在自家商号还硬气。
一路冲至上层,赵刚早得了信儿,忙出来拦着。
“冷总、冷总,陆总正在会紧要客人,请您往歇室稍候。”
冷清秋借着酒劲:“混账!我冷清秋要见陆程文,何时等过?让开!”
冷清秋是吃了酒,她只是胆子变大了,人变冲动了,可她的智识犹在。
一瞧赵刚神情便知,此处有猫腻。
刚行两步,转身一瞪,赵刚愣住了。
“你若敢通风报信,我教你死得难看。”“啊?我……无……”
冷清秋凑近赵刚:“我告你,我是陆程文心里最紧要的女子,为娶我,他这三年用了多少手段你比谁都清楚!”
“是……”
“下月始,我便是你陆家少奶奶,开罪了我,往后我日日在他枕边说你坏话,瞧你死不死!”
赵刚给吓懵了。
自家与陆程文关系再好,也只是个狗腿子罢了。
若真开罪了冷清秋,那自家往后绝无好日子过。
见赵刚怂样,冷清秋笑了:“边儿待着去。”
言罢推门便入。
行至外层办公大厅,见了秘书蒋诗涵,蒋诗涵刚要开口,冷清秋比划个噤声手势,阴着脸警告:“不想丢饭碗,便给我莫出声!”
蒋诗涵被这句吓到了,她便怕丢饭碗。
且陆程文对冷清秋无底线到何地步,她比谁知的都更清楚。
冷清秋十分得意,心里升起一股爽快之感。
当陆家少奶奶,当真蛮痛快的嘛!
她发觉,自家竟很享受这身份,能在陆程文商号里威风八面,教她极有成就感,虚荣心得极大满足。
心里不自觉地想:陆程文是我的,那他一切皆是我的。
他们惧陆程文,便得惧我,嘻嘻。谁教我是陆家少奶奶呢!
行至里间套房,发觉空无一人。
哪有甚贵客!?
闻得内里有人言语,冷清秋立时警觉起来。
难道……他金屋藏娇!?
好啊!面上追求自家,在商号里还养着标致女子罢!
走至歇室门口,门未关,露着一条缝,冷清秋瞧见,竟是自家父亲,冷天豪在与陆程文言谈。
冷天豪坐于上位,十分嚣张:“程文,我的耳目多方打探,此棚户区的项目根本无任赚钱可能。你到底如何想的?”
陆程文哈哈一笑:“赚不赚钱是次要的,赔钱也要将东城区建起来,企业家嘛,要有世道担当。”
“哼!你可是走错了一步大棋啊。直说罢,你要娶我家清秋,照约定,一百亿起步,此是我等先前谈妥的。”
冷清秋在门口,瞬间只觉头晕目眩、双脚发软,险些一屁股坐地上。
甚!?
爸爸、妈妈之所以应承陆家联姻,是因陆程文开了好价钱么?
我算甚?待价而沽的货物么?
冷清秋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。
我还真值钱啊!
陆程文却抓耳挠腮道:“我如今要凑五百亿现钱投入工程里去,无钱了。”
冷天豪猛地起身:“无钱,你便休想娶我女儿!我宣布,你等的订婚,取消了!”
陆程文哈哈大笑,起身与冷天豪握手:“谢叔叔,麻烦您与清秋说一声,我便不出面了。”
“你……你不是一直喜欢清秋么?”
“她不喜欢我,你等皆知的。”
“只要你乖乖付钱,我还是会教她与你订婚的。”
几日前的陆程文,定会乖乖付钱的。
可如今的陆程文,求都求不来。
陆程文笑道:“不必了,我与清秋非一路人,强扭的瓜不甜,往后各自安好罢。”
冷清秋绝望了。
甚喜欢,甚爱慕,甚非我不娶,甚海枯石烂、此志不渝……
假的,皆是假的。
生意,皆是生意。
自家如今不值钱了是么?
陆程文,你追了我三年,好话皆让你说尽了,如今竟如此绝情。
呵呵,还有比此更可笑的事么?还有比我更可悲的人么?
爸爸拿我当货物出售,舔了自家三年的男子,竟翻脸无情,弃我如敝履……
这世上,还有人会在乎我么?还有人拿我当个人看待么?
我冷清秋,便是个小丑。
冷天豪也气得不行:“陆程文,你莫得意!我冷家不会便这般随你拿捏的,你以为骗清秋跟你投了此破项目便能拿捏住我冷家?你做梦!我下周便会宣布,冷清秋将被撤职,往后她与千峰集团无干系了!”
陆程文一惊:“你说甚?”
“千峰集团的董事长,是我!我有此权柄!”
陆程文紧张了:“别啊,喂,重振千峰是清秋的梦想,你是她爸爸,不能便这般夺走她的梦想。”
“甚么他娘的梦想,我要的是千峰集团重归巅峰,谁能教我的野心达成,谁便是千峰集团的执事!”
陆程文激动了:“你这不是要了冷清秋的命么?你分明知她这些年有多努力,有多么想向你证己,你这般与杀了她有何分别?你是他爸爸啊,在此刻,你应是那最支撑她的人啊!”
“你还是她未婚夫呢?不也抛弃她了么?”
“我他娘能一样么?”陆程文喊了起来:“我只是个外人,她有多瞧不上我你知的!全雪城的人皆知!我可与她分手,成婚了都可能离异,可父母是无拣选的,是必伴终生的,是应无条地支撑她、护她、爱她,永立她身后作她后盾的人啊!你这般怎配当爹!?”
“呦呵?说得蛮义正辞严的嘛!那你为何要坑我等?”
“我未坑!我只是……我未料她会加入进来,她误会了,以为我能赚大钱,我干此单是奔着赔钱去的!”
“你少来这套!我算把你看清了,你是想拖我三家下水,教我皆亏钱,而后你挨个收拾,是也不是?”
陆程文急得原地转圈儿:“我怎会是那般人!冷叔叔,你不能这般对清秋,她外表的坚强皆是装出的,实她极脆弱,她很需你等的爱与支撑!我瞧她一日到晚装坚强的模样我都心疼,你是她爸爸,为何便无任感觉?”
门口的冷清秋已满脸是泪了。
陆程文的几句话,扎进她心坎里去了。
陆程文,你既这般了解我,为何不早说?为何要假装油腔滑调惹我厌烦?
你既这般心疼我,为何还要与我爸爸达成交易,将我当作货物买卖?
你既不忍伤我,为何又突然不应订婚了?
为何?你到底要我怎生才肯放过我?
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!你到底要做甚!?
冷天豪道:“你少与我扯无用的,皆是千年的狐狸,我唱聊斋时你还玩泥巴呢!”
陆程文气得半死:“是否因棚户区项目的事?这般,你等投多少,算我的!赚钱你等分,赔钱算我的!”
“哦?”一闻钱,冷天豪得意了:“你可莫光拿嘴巴说啊!”
“我陆程文才不是那种光说不练的人!”
“可我提醒你,此笔钱可非娶清秋的钱,不能混在一处算。”
陆程文惊讶望着冷天豪:“我说你……你眼里除钱还有旁的么?为何你提到清秋时,我觉不到任父亲对女儿的爱护呢?你女儿是货物么?在此钱钱钱的,你不觉自家恶心么?你是她爸爸,若清秋闻你如此说,她会多伤心?”
“你少扯无用的,便问你应不应!”
“你只要不伤清秋,我便应!”
“好啊,那你打款啊!”
陆程文咬牙切齿道:“这般,我直给你一百亿,那四十九亿你等正常投,莫违了官府的约!余下的五十一亿,你等喜欢买地皮便买地皮,喜欢做甚便做甚,总之,不能伤冷清秋!”
“呦嗬?还挺大方!”
“废话!”陆程文道:“且,自今往后,咱两家桥归桥、路归路,谁也别耽误谁!”
“无问题,你打款罢!”
冷清秋望着陆程文模样,已快要崩溃了。
她皆不知自家是该伤心还是该感动。
此人,到底在想甚?
不是喜欢我么?既肯掏钱,顺势威胁自家的势利眼爸爸,便可得到我了啊!
为何还说要与自家划清界限?
此人到底要我怎生嘛!
陆程文抄起电话:“李美琴,即刻,往千峰集团的账里转账一百亿。我他娘知晓!我教你转你便转,天塌了算我的!甚么他娘需手续,走特快手续,直联系银号,五刻钟内必得完成转账!”
陆程文挂断电话:“可了罢?满意了罢?”
冷天豪哈哈大笑:“年轻人,你还是太冲动,太嫩啦。”
“冷叔叔,算我求你,莫伤清秋。”
“为何?你不是要与我冷家划清界限么?这般在意她作甚?”
陆程文气得眼泪皆出来了。
“因我是个人,一个有血有肉的人。”
冷天豪点点头:“可,我与你的协议依旧有效,你再转一百亿,清秋必是你的。”
陆程文咬着牙:“慢走不送!”
冷天豪哈哈大笑,推开了房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