书店的木门紧闭着，遮光帘挡住了外面的喧嚣，只留一盏昏黄的台灯，映着苏晚蜷缩的身影。桌上的兔子灯早已熄灭，油纸褶皱里还沾着夜露，像极了她此刻狼狈的心境。
手机屏幕亮了又暗，陆承宇发来的消息躺在对话框里，她始终没点开。那些未说出口的解释，那些迟来的歉意，在“未婚妻”三个字面前，都显得苍白无力。她以为重逢是时光的馈赠，却没想过，只是命运开的一场残忍玩笑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敲门声轻轻响起，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。苏晚没有回应，直到敲门声持续不断，她才起身，哑着嗓子问：“谁？”
“是我。”陆承宇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，带着几分疲惫，“我有话想跟你说。”
苏晚沉默了片刻，终究还是拉开了门。他站在门口，头发有些凌乱，眼底布满红血丝，身上的外套沾着夜雾，显然是从民宿匆匆赶来的。林薇不在他身边，或许是已经回了市区。
“进来吧。”她侧身让他进屋，转身回到桌前，给自己倒了杯温水，指尖还在微微发颤。
陆承宇站在原地，目光扫过桌上冷却的茶水，落在那盏熄灭的兔子灯上，眼底满是愧疚。“林薇的事，我……”
“不用解释。”苏晚打断他，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，“你有你的生活，我不该抱有不该有的期待。”
“不是你想的那样。”陆承宇快步走到她面前，语气急切，“我和林薇的婚约，是双方家长促成的，我一直想推掉，只是没找到合适的时机。这次来古镇，一方面是为了项目，另一方面，也是想……”
他又一次停住了话头，那些“想再见你一面”“想解开当年的误会”“想问问你是否还愿意”的话，堵在喉咙里，怎么也说不出口。他知道，现在说这些，太自私了。
苏晚抬起头，看着他眼底的挣扎，心底的防线忽然松动了一角。她想起高中时那个默默跟在她身后的少年，想起停电那晚他欲言又止的模样，想起庙会时他剥糖炒栗子的温柔。那些真实的暖意，不是错觉。
“那你想怎么样？”她轻声问，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，“解除婚约，和我重新开始？可我们之间，隔着十年的时光，还有你现在的责任。”
陆承宇沉默了。他不能否认，林薇的家族在事业上给了他不少支持，解除婚约不仅会让两家关系破裂，还可能影响古镇的修复项目——那是他倾注了很多心血的理想之作。更重要的是，他不能确定，苏晚是否还愿意接受这样满身牵绊的自己。
“我妈刚才给我打电话了。”苏晚忽然开口，目光落在窗外，“她让我去见一个医生，说对方条件很好，适合结婚。”
陆承宇的心猛地一沉。“你要去见？”
“我不知道。”苏晚摇摇头，眼底满是迷茫，“以前我总觉得，等不到对的人，一个人过也挺好。可重逢之后，我好像又有了期待。可现在……”
她的话没说完，却让陆承宇读懂了其中的无奈。他们都被现实裹挟着，一边是心底难以割舍的执念，一边是不得不面对的责任与成全。
“如果……如果我解除婚约，你愿意等我吗？”陆承宇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，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直白地表达自己的心意，也是第一次如此不确定。
苏晚的心猛地一跳，眼眶瞬间红了。她等这句话，等了十年。可真当他说出口时，她却犹豫了。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，他成熟、稳重，却也背负着太多的东西。她不确定，他们是否能承受解除婚约带来的风波，也不确定，时隔十年，他们是否还能回到最初的模样。
“我需要时间。”她最终还是这样说，声音轻得像叹息，“也需要你想清楚，你要的到底是我，还是只是对过去的遗憾。”
陆承宇点点头，眼底的光芒暗了暗，却还是松了口气。至少，她没有直接拒绝。“好，我给你时间。”他看着她，语气郑重，“但我可以告诉你，我要的从来不是遗憾，是你。”
他转身准备离开，走到门口时，忽然停下脚步，回头看她：“项目的事，我会尽快处理好，不会影响古镇。无论结果如何，我都不会辜负这里，更不会辜负你。”
门被轻轻带上，店里又恢复了寂静。苏晚坐在桌前，看着那盏兔子灯，眼泪终于忍不住滑落。
执念与成全，像两把沉重的枷锁，将她困在原地。选择执念，或许会伤痕累累；选择成全，又终究心有不甘。这个两难的抉择，让她在漫漫长夜里，辗转难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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