倒计时进入最后三十天。墨凌的准备工作,已经从“全面”进化到“究极”,甚至开始带上一种近乎偏执的仪式感和黑色幽默。
1. 感官剥夺与超负荷训练:
他觉得常规训练已经无法带来压力。于是,他定制了一套特殊的训练课程。
· 黑暗与静默生存: 他会将自己锁在避难所隔音最好、没有任何光源的房间里,仅凭触觉和记忆,要求自己在规定时间内完成武器组装、医疗包取用、路径移动到指定位置等任务。时间从几小时延伸到整整二十四小时。
· 极端噪音干扰: 在体能训练或射击训练时,他用音响最大音量播放混合了婴儿啼哭、女人尖叫、丧尸嘶吼、爆炸轰鸣的音频,训练自己在极端精神干扰下保持专注和动作精准。
· 气味污染耐受: 他调配了模拟尸臭、硝烟、血腥、腐烂食物等混合的刺鼻气味,在训练时释放,让自己提前适应末世最常见的恶劣嗅觉环境。
“如果连这些都受不住,”墨凌在一次被自己调配的“地狱气味”熏得眼角抽搐后,冷静地想,“那面对真实的尸山血海时,反应迟钝零点一秒,可能就是生死之别。”
2. 信息战的终极防火墙:
他不再向外输出信息,而是开始构建内部信息的绝对壁垒。
· 物理隔离: 他拆除了避难所内所有非必要的、可能带有后门或窃听功能的智能设备。保留的通讯和计算设备,均经过他的硬件级检查和软件重装,运行在严格的离线或内网模式。
· 密码学实践: 他为自己所有的纸质资料、电子文件(包括那些生存笔记、地图、物资清单)设计了多层加密方式,从简单的替换密码到自创的图形密码,只有他一人掌握密钥。
· 误导性信息布置: 他在避难所一些不那么关键的角落,留下了几本故意翻旧的《僵尸生存指南》(大众娱乐版)、一些粗制滥造的“末日求生”海报、以及几份打印的、漏洞百出的所谓“政府内部疏散计划”。如果未来真有外人闯入,这些垃圾信息足以浪费他们大量时间,甚至引导他们走向错误的方向。
3. 生态系统的压力预演:
他的“顶层生态区”已经初具规模。生菜和小白菜冒出了嫩芽,土豆块茎开始膨大,几只母鸡已经开始稳定下蛋(鸡蛋被他小心收集储存)。但他不满足于此。
· 模拟灾害: 他手动制造“干旱”(减少供水)、“虫害”(放置一些无害的假虫子模型)、“光照不足”(用遮光布阶段性遮盖),观察作物反应,并记录自己的应对措施是否有效。
· 废物循环极限测试: 他严格计量着自己产生的每一份有机垃圾(厨余、排泄物经过特殊无害化处理),尝试将其全部转化为堆肥或沼气原料,测试这个小型闭环系统的最大承载力和稳定性。“如果连我一个人产生的循环都无法完美处理,”他盯着发酵桶,“那扩大规模就是空谈。”
4. 对“旧世界”的最后勒索:
墨凌清点了一下自己的资金,还剩不少。他决定进行最后一次大规模的“合法采购”,目标是一些在末世难以获得、但初期可能有奇效的东西。
· 奢侈品与成瘾品: 他通过特殊渠道,购买了大量顶级香烟、咖啡豆、茶叶、巧克力、烈酒。不仅是自己用,他更清楚这些东西在秩序崩坏初期,是比货币更好用的“硬通货”和谈判筹码。
· 特殊材料: 他订购了大量的环氧树脂、强力胶、特种润滑油、不同型号的弹簧、高强度钢丝、铅块等。这些在末世都是极难补充的工业品,却能用于维修、制造陷阱、甚至改造武器。
· “无用”的知识载体: 他搜罗了大量纸质书籍,不仅仅是技术类,还有小说、诗歌、画册、乐谱。“精神瘟疫比肉体瘟疫更可怕,”他抚摸着但丁《神曲》的封面,“这些,或许能成为对抗虚无的疫苗,或者……麻醉剂。”
5. 与孤独签订契约:
墨凌意识到,长期独处可能是比丧尸更大的敌人。他开始有意识地训练自己与孤独共处。
· 制定严格作息: 无论是否有事,都严格执行起床、训练、学习、维护、休息的时间表,用结构对抗无序。
· 与“自己”对话: 他会用录音设备记录自己的一些分析和想法,然后回放,以旁观者的角度审视自己的逻辑是否严密,情绪是否稳定。这听起来有些精神分裂,但却是保持理智的有效手段。
· 设定“庆典日”: 他计划在末世后,每安全度过一个月,就给自己一个“奖励日”,可以享用一份储存的美食,看一部电影,或者单纯地什么都不做。他要给自己制造盼头,哪怕这盼头微不足道。
6. 最终的检查与“封坛”:
倒计时最后一周。墨凌如同一位即将进行长途星际旅行的宇航员,开始对“方舟”进行最终状态确认。
· 所有系统,最终校验: 从防御到生存,每个环节都反复测试,确认处于最优状态。
· 所有物资,最终清点: 分类列表,核对数量,检查保质期,确保心中有数。
· 所有武器,最终保养: 每一把枪,每一把刀,每一张弓,都经过他亲手最细致的擦拭、上油、调试,达到最佳击发状态。
· 个人状态,最终调整: 作息完全按照末世模式调整,饮食精准控制以保持最佳体能,心理进入一种高度警戒但又异常平静的“待机”状态。
做完这一切,在一个黄昏,墨凌站在避难所的中央控制室(由书房改造)。他面前是一个巨大的白板,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计划、清单、图表,几乎涵盖了末世生存的方方面面。
他拿起板擦,停顿了片刻。
然后,他用力地,将白板上所有的字迹,擦得一干二净。
只留下最中央,他用红色记号笔写下的一行大字,和一个不断跳动的电子钟显示。
行字:【我的规则,即日起生效。】
电子钟:【末日倒计时:6天23小时59分59秒】
他扔下板擦,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。
窗外,夕阳如血,将城市染成一片壮丽而凄艳的金红。
墨凌背对着这最后的辉煌,身影融入避难所内部冷色调的灯光中。
他的脸上,没有任何表情。
疯狂已经内化,冷静成为本能,准备已达极致。
现在,他唯一要做的,就是等待。
等待那场注定到来的、洗刷一切的——血色黎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