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是一年深冬，雪落得和多年前那个站台一样。
陆星眠站在窗前，看着莫青成在院子里铲雪。他穿着那件黑色羽绒服，还是当年塞给他的那件，袖口磨出了点毛边，却被洗得干干净净。雪花落在他发间，没等积厚就被呵出的白气融掉，像落了场转瞬即逝的雾。
“进来吧，粥快好了。”陆星眠推开窗喊了一声，寒气涌进来，带着雪特有的清冽。
莫青成抬头冲他笑，手里的铲子往雪堆上一插，拍了拍身上的雪：“就来。”他踏过积雪的脚步声很重，踩在冻硬的石板上咯吱作响，像首笨拙的歌。
厨房的砂锅里，羊肉汤正咕嘟冒泡，萝卜和粉丝在汤里翻滚，香气漫得满屋子都是。陆星眠揭开锅盖，撒了把葱花，白绿相间浮在汤面上，像落了点春天的碎叶。这是莫青成说的“巷尾那家羊肉汤”，后来他们真的去吃了，再后来，陆星眠学会了自己做，加双倍粉丝，和记忆里的味道分毫不差。
莫青成搓着手走进来，带起一阵冷风。陆星眠把暖手宝塞给他——还是那支口红形状的，按一下就发热，用了这么多年，依然好用。“刚铲雪时看到张婶，说她孙子下周结婚，让我们去喝喜酒。”
“好啊。”陆星眠把盛好的汤递给他，“正好把去年酿的梅子酒带去，张婶上次还念叨呢。”
两人坐在餐桌旁，喝着热汤，听着窗外的落雪声。电视里在放老电影，黑白画面里的人说着慢悠悠的台词，和屋里的暖意融在一起，显得格外安稳。
“对了，”陆星眠忽然想起什么，起身从书房拿来个相框，“上次去拍的合照洗出来了。”
相框里，两人站在废弃车站的月台上，背后是延伸向远方的铁轨，雪落在他们肩头，陆星眠举着相机，莫青成侧头看他，眼里的笑比阳光还亮。照片边缘，红笔圈了个小小的太阳，像当年那张手绘地图上的标记。
莫青成接过相框，放在餐桌最中间，正对着门口。“等开春，再去拍铁轨尽头的野花吧。”他舀了勺汤，热气模糊了眼镜片，“带着相机，带着书签，带着你。”
陆星眠笑了，夹了块炖得酥烂的羊肉放进他碗里：“还要带着新烤的饼干，上次做的黑猫形状，你说像煤球的那个。”
“是像。”莫青成也笑，“但你烤的，再像煤球也好吃。”
窗外的雪还在下，轻轻巧巧地落在窗台上，像谁撒了把碎糖。屋里的羊肉汤冒着热气，暖手宝在掌心发烫，相框里的人笑得安稳。
陆星眠看着莫青成的侧脸，忽然觉得，所谓的结局，从来不是某个轰轰烈烈的瞬间，而是这样寻常的日子——有热汤，有落雪，有身边的人，有说不完的细碎话。是从站台的初遇到炉火边的相守，是地图上的红圈到相册里的合影，是无数个“等我回来”和“我在等你”，慢慢织成的一张网，把彼此牢牢网在中央。
雪还会停，春天会来，铁轨尽头的野花会开。而他们会一起去看，年复一年。
就像此刻，汤还热着，雪还下着，他在，他也在。
这就够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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