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连几日都是晴好天气,偏偏在周末下起了雨。不大,却是绵密的那种,淅淅沥沥敲打着窗棂,把整个院子都笼在一片濛濛的水汽里。
陆星眠被雨声吵醒时,窗外的天刚蒙蒙亮。他翻了个身,看到身侧的位置已经空了,被子叠得整整齐齐,带着点余温。
“醒了?”莫青成的声音从客厅传来,带着点水汽的湿润。
陆星眠揉着眼睛坐起来,套上拖鞋走出卧室,就看到莫青成正站在廊下,手里拿着两条毛巾,往晾衣绳上搭。廊下的竹竿上已经挂了不少东西——他的白衬衫,莫青成的灰色毛衣,还有两双刚刷好的帆布鞋,水珠顺着布料往下滴,在青石板上积出小小的水洼。
“怎么起这么早?”陆星眠走过去,从后面轻轻环住他的腰,脸颊贴在他后背,能闻到阳光晒过的皂角香,混着雨丝的清冽。
“睡不着,就把攒了几天的衣服洗了。”莫青成转过身,把一条干毛巾盖在他头上,轻轻揉了揉,“再睡会儿?外面下雨,不用急着起。”
陆星眠摇摇头,拿开毛巾,看着廊外的雨景。院子角落里的几株月季被雨水洗得发亮,叶片上滚着晶莹的水珠,偶尔有风吹过,摇落一片细碎的雨雾。
“煮点粥吧?”陆星眠提议,“上次买的莲子还有剩,加点百合,安神。”
“好。”莫青成笑着点头,“我去生火,你把莲子泡上。”
厨房就在廊下不远,是间小小的偏房。莫青成蹲在灶台前引火,火柴擦过磷面,“嚓”地一声亮起橘红色的火苗,映亮他低垂的眼睫。陆星眠坐在旁边的小板凳上,手里剥着莲子,看着他往灶膛里添柴,火光在他脸上明明灭灭,心里忽然觉得格外安稳。
雨声、柴火燃烧的噼啪声、锅里水沸腾的咕嘟声,混在一起,像首温柔的曲子。
粥煮好时,雨还没停。两人把小桌搬到廊下,摆上两碗莲子百合粥,一碟腌黄瓜,还有两个刚蒸好的白面馒头。
“尝尝看,”陆星眠舀了一勺粥递到莫青成嘴边,“我放了点冰糖,应该不苦。”
莫青成张嘴接住,温热的粥滑入喉咙,带着莲子的清甜和百合的微苦,味道刚刚好。“不错,比外面早点铺的好喝。”
陆星眠得意地扬起下巴:“那是,也不看是谁做的。”
莫青成笑着摇摇头,也给她夹了一筷子腌黄瓜:“慢点喝,小心烫。”
雨丝被风吹进廊下,落在桌面上,洇出小小的水痕。陆星眠看着雨里的月季,忽然想起什么,说:“对了,上次买的花籽,是不是该种了?”
“等雨停了就种。”莫青成点头,“种在院子靠墙那边吧,阳光好。”
“嗯,”陆星眠应着,忽然笑了,“还记得小时候吗?我们在老家院子里种向日葵,你说要种出比人还高的,结果最后只长了半米,还结了个歪瓜裂枣的花盘。”
莫青成也笑了,伸手刮了下他的鼻子:“那还不是因为你天天往根上浇水,把根都泡烂了。”
“明明是你施肥太多!”陆星眠不服气地反驳。
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拌着嘴,雨声成了最好的背景音。屋檐上的雨水汇成细流,顺着瓦当往下淌,在廊前织成一道小小的水帘,把外面的世界隔开,只剩下这一方屋檐下的温暖。
粥喝到一半,陆星眠忽然起身,跑进屋里,没多久拿着两个搪瓷杯出来,里面是刚冲好的热可可,上面浮着一层厚厚的奶泡。
“给。”他把其中一杯递给莫青成,“暖暖手。”
莫青成接过杯子,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,心里也跟着暖了起来。他看着陆星眠捧着杯子,小口小口地喝着,睫毛上沾了点水汽,像落了片细小的雪花。
“等雨停了,去趟后山吧?”莫青成忽然说,“上次听张叔说,后山的春笋冒出来了,我们去挖点回来,晚上做油焖笋。”
“好啊。”陆星眠眼睛一亮,“还要摘点野草莓,上次去的时候看到有不少,现在应该熟了。”
“嗯,再带个篮子,多摘点,回来做草莓酱。”
“还要……”
两人絮絮叨叨地规划着雨停后的事,声音被雨声裹着,轻轻软软的。屋檐下的水珠还在滴滴答答地落,青石板上的水洼里,映着两个依偎的身影,像幅晕染开的水墨画。
陆星眠靠在莫青成肩上,听着他沉稳的心跳,看着雨丝在眼前织成朦胧的网。他忽然觉得,幸福或许就是这样——不用轰轰烈烈,不用惊天动地,只是一个雨天,一碗热粥,一个愿意陪你听雨、说闲话的人,就够了。
雨还在下,但廊下很暖。而这样的雨天,似乎也没那么难熬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