晚自习的铃声刚落,星河抱着一摞演算纸从数学办公室出来,走廊尽头的窗户没关,晚风卷着白玉兰的香气扑过来,吹乱了他别在领口的钢笔。他伸手去扶笔帽时,撞进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睛里。
清梦蹲在窗台边,校服外套搭在肩头,手里举着本摊开的天文图鉴,指腹正点在猎户座的星云图上。“刚被老班抓去讲题?”她仰头时,碎发滑落到脸颊,被晚风轻轻吹起,“我看你在里面待了快半小时,还以为要直接住办公室。”
星河把演算纸往怀里紧了紧,耳尖有点热:“最后一道大题卡了很久。”他瞥见她图鉴上的批注,铅笔写的小字歪歪扭扭,“你怎么还在这儿?晚自习不回去?”
“等流星啊,”清梦拍了拍身边的空位,“天文社说今晚有猎户座流星雨,教学楼顶视野最好。”她忽然想起什么,从口袋里摸出颗橘子糖,“给你,补充点能量,刚才看你在办公室挠头的样子,像只被难题困住的小刺猬。”
糖纸撕开的声音在安静的走廊里格外清晰,橘子味的甜香混着花香漫开来。星河含着糖,听她讲哪些星星属于冬季大三角,哪些星云是宇宙的尘埃,忽然觉得刚才解不出的数学题,好像也没那么让人烦躁了。
他们的名字总出现在学校的宣传栏里。星河是年级第一的常驻者,照片里总穿着干净的白衬衫,表情严肃得像在解哥德巴赫猜想;清梦的名字则在“社团活动风采”栏,照片里她举着天文望远镜,笑得眼睛弯成月牙,背景是被星光染蓝的夜空。
有人在贴吧开贴讨论“最不搭却最常同框的组合”,他们的名字总被顶在最前面。直到有次运动会,星河跑三千米时突然低血糖,是清梦从观众席冲下来,塞给他半块巧克力,背着他往医务室跑。阳光下,她的校服后背被汗水浸湿,却跑得比谁都稳,有人拍下这张照片,配文“星河需要清梦来托举”,成了贴吧热帖。
期中考试前的周末,图书馆座无虚席。星河在靠窗的位置刷题,忽然有片银杏叶落在他的习题册上。抬头看见清梦站在书架后,正朝他比手势,手里还举着本《时间简史》。他走过去时,她把书往他怀里一塞:“物理最后一道大题,和黑洞逃逸速度有关,看看这个或许有灵感。”
书页间夹着张她画的星图,用荧光笔标亮了星河的生日星座。“别总闷头做题,”她指尖点着星图边缘,“宇宙比函数图像有趣多了。”
星河的心跳漏了一拍,低头看见她的指甲修剪得干净,指腹沾着点蓝墨水,像不小心蹭到的星光。
跨年夜的天文社观测活动,清梦裹着厚厚的羽绒服,举着相机对着夜空拍了半宿。星河替她捧着保温杯,看她冻得鼻尖发红,却在拍到第一颗流星时雀跃地跳起来。“你看!”她拉着他的手腕往镜头里凑,“猎户座的参宿四,今晚特别亮。”
镜头里的星星连成线,像谁在黑丝绒上撒了把碎钻。星河忽然开口:“我解出那道物理题了,用了你说的逃逸速度公式。”
清梦转过头,睫毛上还沾着点霜花:“我就说有用吧。”她顿了顿,从口袋里摸出个小盒子,“给你的新年礼物,不是巧克力。”
盒子里是枚银质的星轨书签,用激光雕刻出猎户座的轮廓,背面刻着行小字:“清梦压星河”。星河抬头时,看见她的眼睛比镜头里的星星还要亮。
“课本里说‘醉后不知天在水,满船清梦压星河’,”清梦的声音带着点哈气的白雾,“但我觉得,不是清梦压着星河,是清梦想住进星河的梦里。”
远处传来零点的钟声,烟花在夜空中炸开,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。星河握紧书签,忽然想起医务室里她后背的汗渍,想起图书馆里她沾着墨水的指尖,想起此刻她眼里的星光。原来有些相遇,从一开始就注定——就像清梦的镜头永远对准星河,而星河的宇宙里,早已为清梦留好了最亮的位置。
他们并肩坐在观测台的台阶上,分享同一副耳机,里面放着缓慢的纯音乐。清梦指着天边最亮的那颗星说那是天狼星,星河就跟着重复名字,声音混在风声里,像一首关于宇宙和彼此的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