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3年冬，陈今砚右膝的旧伤选拔赛上复发，医生建议休养半年。休养？这个词对陈今砚来说太过奢侈。再过一年就是奥运会，她必须抓住机会，这场赛事对她的职业生涯至关重要。

清晨六点的训练馆空旷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。陈今砚每天拖着左腿走进球场，汗水浸透了运动服的背部。每天提前两小时加练，下午去接收治疗。

那个时候的她一根筋地觉得，只要自己还能挥拍还能打，实现梦想是早晚的事。

硬生生扛过了半年时光，从冬至夏。在24年选拔赛的前一天，练球的她重重地跪倒在地，膝盖触地后便再也无法站起。哥哥陪同她前往了北京一家保密性极佳的医院进行检查。那时，她尚且不明白，为何医生要与哥哥单独交谈长达半小时，也不清楚为何在治疗中途，哥哥会借口下楼取车而不在她身旁陪伴。这些问题如电光石火般在脑海中一闪而逝，她只是默默坐上轮椅，独自驶入了电梯。

电梯门骤地打开，出乎意料地，是两个有些熟悉的人。一个是双圈大满贯，没人不知道，还有一个，意气风发的新生代左手将。

对上电梯里陈今砚的视线，两个人都愣了愣，轮椅上的女孩面容姣好，分明是软萌的脸却给人一种距离感，受伤的腿和清傲的眼神，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一个人身上，矛盾又鲜明。

陈今砚手机响了，自己控制轮椅出了电梯，遇到了等着她的哥哥。

马龙那个小姑娘挺眼熟，对吗？队里边见过

王楚钦嗯，见过

见过，还要早几年，偶然一次和这个比他小几岁的姑娘对打。

王楚钦陈陈陈什么，就你这两下子，可不行啊。

半是调侃半是激励，他说出了这么一句话。对面倔强又不服输，越打越有范儿。眼底的倔强，还是和几年前如出一辙。

久久回神，他希望，这个几面之缘的小姑娘能快点好起来。

陈今砚哥，你怎么不等我就走了。

陈晓走后，陈今砚就感觉心里很不安，尤其是一出来就看见他紧皱的眉头。

陈晓选拔赛别去了，我买了明天去美国的机票，爸妈陪你去，他们一定能有办法治你的腿。

“轰”的一声，陈今砚感觉脑中有什么东西骤然炸裂，震得她思维一片混乱，仿佛无数细密的碎片在颅内四溅开来，带来一阵难以言喻的刺痛和恍惚。

陈今砚看不到自己的未来，四面八方，至暗无明。

十三个月零七天。从髌腱炎复发到重返赛场，陈今砚的手机日历上画满了红圈。每一个圈里都有简短的记录：“冰敷20分钟”“理疗60分钟”“无痛完成步法训练”“尝试跳跃发球”……这些记录连成了一条蜿蜒曲折的路，终点是全运会。

肌贴一圈圈缠绕在左膝上，像某种神秘的仪式。陈今砚习惯性地数着圈数——八圈，不多不少。胶布边缘平整地贴合皮肤，绷紧感从膝盖辐射至整条大腿。

下一局铜牌赛，是和陈梦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