消毒水的气味仿佛还黏在鼻腔里,但身处的环境已彻底改变。
不再是医院洁白规整的病房,而是一间位于南方某座三线小城、设施简陋的家庭旅馆。墙壁有些泛黄,窗帘是洗得发白的碎花布,空气里漂浮着淡淡的潮气和老旧家具的味道。
林墨坐在铺着素色床单的床边,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床单边缘,眼神还有些恍惚。从医院被张真源近乎半强制地带离,一路辗转,避开所有需要实名认证的交通工具,最终落脚在这个完全陌生的小城,整个过程快得像一场梦。
一场惊心动魄,却又带着某种奇异解脱的梦。
她抬眼看向窗边。张真源背对着她,正在仔细地检查窗户的插销。他换下了那身标志性的黑色制服,穿着一件普通的灰色连帽卫衣和深色长裤,身姿依旧挺拔,却莫名少了几分以往的疏离感,多了几分属于人间的、真实的凝重。
“我们……”林墨开口,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干涩,“我们现在安全了吗?”
张真源拉好窗帘,转过身。窗外朦胧的天光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。他没有立刻回答,而是走到桌边,拿起一瓶刚买的矿泉水,拧开,递给她。
“暂时。”他的声音低沉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,“这里很偏僻,他们需要时间追踪。”
林墨接过水,冰凉的触感让她清醒了些。她注意到他递水时,右手手臂的动作有瞬间极其细微的凝滞——那是为了保护她而受的伤,虽然经过了简单处理,但显然并未完全愈合。
“你的伤……”
“没事。”他打断她,语气不容置疑。他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,目光沉静地落在她脸上,“林墨,听着。从现在开始,我们不再是参加恋综的艺人,也不是拍摄电视剧的演员。我们只是两个普通的、需要隐藏身份的人。”
他的眼神专注而认真,带着一种托付的重量:“我们需要新的身份,需要尽可能低调,不引起任何注意。这可能会很辛苦,也很危险。”
林墨看着他。眼前的男人,为了她,背叛了他原本所属的、那个听起来就无比强大的组织,成为了一个“叛徒”。她不知道他具体付出了怎样的代价,但能想象那绝对是她无法承受之重。
恐惧依然存在,像冰冷的蛇缠绕在心头。但更多的,是一种破釜沉舟后的平静,以及一种因为他就在身边而产生的、奇异的勇气。
她用力点了点头,握紧了手中的水瓶:“我知道。”她顿了顿,迎上他的目光,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坚定,“我不怕。”
张真源看着她明明紧张却强装镇定的样子,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极淡的、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和。他“嗯”了一声,算是回应。
房间里陷入短暂的沉默,却并不尴尬。一种在绝境中相互依偎的暖流,在两人之间悄然流淌。
“那……”林墨犹豫了一下,还是问出了口,“我们接下来怎么办?”
张真源的目光扫过这间简陋的屋子,眼神锐利如昔,却不再是为了任务,而是为了生存,为了她。
“先在这里住几天,观察情况。”他规划着,“我需要弄到一些不被追踪的现金,还有新的身份证明。你……”他看向她,“尽量少出门,如果需要什么,告诉我。”
他成了她与外界唯一的连接,也是她唯一的保护伞。
林墨再次点头。她知道自己能做的不多,不给他添乱就是最大的帮助。
夜幕缓缓降临,小城华灯初上,透过不甚严实的窗帘缝隙,洒进零星的光点。
在这个陌生而狭小的空间里,两个原本轨迹截然不同的人,因为一场无法抗拒的风暴,被紧紧捆绑在了一起。前路未知,危机四伏。
但至少此刻,他们拥有彼此。
流亡的序曲,在寂静中奏响。而他们的故事,才刚刚开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