暖炉旁的毛线团与旧毛衣

小雪的清晨，窗外飘起了细碎的雪粒，像撒了把盐。林晚秋把客厅的暖炉烧得旺旺的，火光映得满室通红，她坐在地毯上翻找着衣柜最底层的箱子，想给念秋找件厚点的毛衣——那是去年顾清辞的妈妈亲手织的，鹅黄色的，上面绣着只圆滚滚的小猫，念秋当时穿着还嫌大，今年刚好合身。

“找到了吗？”顾清辞端着两碗红枣姜茶走进来，瓷碗的热气模糊了他的镜片，他把碗放在暖炉旁的小几上，弯腰看她手里的旧木箱，“这里面是不是还有你大学时织的那条歪歪扭扭的围巾？”

林晚秋的指尖顿了顿，从箱角摸出个用塑料袋裹着的东西，拆开一看，果然是条灰蓝色的围巾，针脚歪歪扭扭，有的地方还漏了针，像条没长齐毛的小狗。“你怎么还记得这个？”她的脸颊有点发烫，“当时觉得织围巾很简单，结果织到一半就想放弃，最后还是硬着头皮织完了，送给室友当抹布都嫌糙。”

顾清辞拿起围巾，指尖拂过粗糙的针脚，突然笑了：“我记得你当时说，‘等我练好了，就给你织条全世界最暖和的围巾’。”他把围巾往自己脖子上绕了绕，长度刚好到胸口，“其实这条就挺暖和的，带着你的味道。”

木箱里藏着不少旧毛线活儿。有林晚秋初学钩针时做的小猫挂件，耳朵歪到了背上，却被顾清辞挂在钥匙扣上用了很久；有念秋刚出生时，她织的小袜子，针脚密得像鱼鳞，可惜没穿几次就小了；还有团剩下的奶白色毛线，是当年给“滚滚”织窝时剩下的，软乎乎的像团棉花糖。

“你看这个，”林晚秋从箱底翻出件深蓝色的旧毛衣，领口磨出了毛边，袖口还打着个补丁，“这是你刚工作时穿的吧？我说扔了，你非要留着，说‘这是第一个月工资买的，有纪念意义’。”

顾清辞接过毛衣，指尖捏着那个补丁——是林晚秋当年亲手缝的，用了块浅灰色的布料，针脚虽然不整齐，却把破洞补得严严实实。“后来你总说，”他笑着说，“这件毛衣因为这个补丁，变成了‘限量版’。”他突然把毛衣往身上比了比，虽然有点紧，却还能穿，“你看，还没过时。”

暖炉里的火噼啪作响，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，像幅会动的画。念秋穿着小熊睡衣从房间里跑出来，小脚丫踩在地毯上，发出“咚咚”的响，看到木箱里的毛线团，立刻扑过来抓：“妈妈，我要织猫猫！”

“我们念念还太小，等长大了妈妈教你。”林晚秋把女儿抱进怀里，拿起那团奶白色毛线，在她眼前晃了晃，“你看，这是给滚滚织窝的毛线，软不软？”

念秋把脸埋进毛线团里，毛茸茸的触感逗得她咯咯直笑：“软！像爸爸的怀抱！”

顾清辞笑着把母女俩都揽进怀里，暖炉的温度透过毛衣传过来，混着毛线的清香，像被阳光裹住了。“那我们今天就来做点暖和的事，”他说，从储藏室拿来几根棒针，“给念秋织副手套吧，简单点的，像小爪子的形状。”

林晚秋拿起棒针，顾清辞帮她绕线，念秋则坐在旁边，用小手指着毛线团喊“要粉色”。暖炉旁的时光变得慢悠悠的，棒针碰撞的“哒哒”声，念秋的笑声，还有暖炉里木柴的噼啪声，混在一起像首温柔的歌。

林晚秋织得认真，顾清辞就在旁边给她递毛线，偶尔帮她理理乱掉的线团。他的指尖偶尔碰到她的手背，像有电流轻轻窜过，两人都没说话，却觉得心里暖烘烘的，比暖炉的温度还高。

“爸爸你看！”念秋举着根毛线针，在地毯上画圈，“像小蛇！”

“是像我们家‘圆圆’，”顾清辞笑着说，“每次玩毛线都把自己缠成一团。”

说到“圆圆”，那只黑白相间的小猫果然从沙发底下钻出来，跳到地毯上，用爪子拨弄着滚到脚边的毛线团，“团团”和“滚滚”也跟过来，三只猫围着毛线团打闹，把线都缠成了乱麻，逗得三人直笑。

手套织到一半时，林晚秋突然想起什么，从木箱里翻出那件鹅黄色的小猫毛衣，给念秋套上。毛衣的长度刚好到膝盖，小猫图案在胸前鼓着，像只真的小猫趴在那里。“真合适，”她捏了捏女儿的脸蛋，“奶奶知道了肯定很高兴。”

顾清辞拿起手机，给穿着新毛衣的念秋拍了张照，背景是暖炉和满地的毛线团，还有三只在旁边打盹的猫。“发给奶奶看看，”他说，“让她知道她的手艺没白费。”

傍晚时，手套终于织好了。虽然针脚还有点歪，指尖的猫爪印也不对称，念秋却宝贝得不行，戴在手上不肯摘，连吃饭都要举着，说“这是爸爸妈妈一起织的魔法手套，会发热”。

暖炉里的火渐渐小了，留下通红的炭火，把空气烘得懒洋洋的。林晚秋靠在顾清辞肩上，看着女儿戴着新手套摆弄毛线团，突然觉得，这个小雪天真好。有暖炉的热，有毛线的软，有他藏在指尖的温柔，还有女儿满足的笑脸，把日子织成了件厚厚的毛衣，暖和得让人不想动弹。

她拿起那团剩下的奶白色毛线，在顾清辞的手背上轻轻蹭了蹭：“等有空了，给你织条围巾吧，这次肯定比大学时的那条好看。”

顾清辞握住她的手，把毛线团放在两人交握的手上：“不用太好看，像这样，有你的温度就够了。”

窗外的雪还在下，暖炉旁的毛线团安静地躺着，像个未完成的约定。而他们的故事，就像这暖炉旁的毛线，一圈一圈缠绕着，把所有的寒冷都挡在外面，还要继续织下去，织成更长更暖的岁月，直到头发都像这毛线一样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