待到宴会散场,喧嚣褪去,宋星乐刚走到门口,就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安静地等在昏黄的路灯下,仿佛从未离开。
“等你好久了,小公主,”许宴的声音带着一丝夜晚特有的温柔,“一起回家吗?”
宋星乐点点头,心头的喜悦满溢出来。
他们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,夜风微凉,拂去了宴会的燥热。宋星乐叽叽喳喳地分享着晚上的趣事,许宴安静地听着,偶尔回应一两句,唇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。气氛轻松而自然,仿佛他们早已习惯这样的相伴。
走过一段格外安静的路段,许宴深吸了一口气,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,停下脚步,重新将目光投向宋星乐。这一次,他的眼神褪去了所有的疏离和戏谑,只剩下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。
“宋星乐,”他叫了她的全名,声音很轻,却很清晰,“告诉你一个故事……你愿意听吗?”
宋星乐立刻停下脚步,那双总是盛满笑意的眼睛此刻专注地望着他,用力点了点头:“你说,我听着。”
许宴的目光似乎飘向了很远的地方,声音带着一种久远记忆的疏离感:“从前……有个小男孩,出生音乐世家,父母都是国际知名音乐家。父母希望他也能像他们一样从事音乐事业,他的人生没有任何自主选择的权利。”他顿了顿,语气里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涩然,“但父母从来就没在意过他到底喜不喜欢。同时,他也没有任何朋友。父母也忙于工作,很少有时间陪他。所以大部分的时间,他都是自己一个人。”他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,“小时候,他最喜欢站在家里的落地窗前看外面的世界。看着别的孩子追逐打闹,他想着……要是有人能陪他一起玩就好了,但他也清楚的知道连拥有一个朋友对他来说都是奢望。”
宋星乐的眼睛瞪得大大的,一眨不眨地看着他,清澈的眸子里清晰地闪过心疼与怜惜,像投入湖心的石子,漾开细微的涟漪。她下意识地靠近了一步。
许宴的目光落回她脸上,看到她眼中那份毫不掩饰的关切,心头仿佛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。他嘴角微微勾起一个极淡的、带着点自嘲又有些释然的弧度:“直到……”
“直到什么?”宋星乐忍不住追问,声音放得很轻,像是怕惊扰了这难得的倾诉。
许宴看着她急切又认真的样子,那个戏谑的称呼几乎要脱口而出,但他终究只是笑了笑,眼底掠过一丝难得的光亮:“直到有个笨蛋……”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,看着她瞬间被勾起全部好奇心的模样,话锋却陡然一转,“……不告诉你。”
“喂!许宴!”期待落空的宋星乐立刻鼓起腮帮子,像只气呼呼的小河豚,她佯装生气地叉腰,猛地转过头去,“切,小气鬼!吊人胃口!”
看着女孩生动的反应,许宴胸腔里那份沉甸甸的过往似乎被冲淡了些许。他看着她转过去的后脑勺,几缕不服帖的发丝在路灯下跳跃。他抿了抿唇,手指悄悄抓紧了衣角,那颗刚刚平复一些的心脏,再次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起来,声音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郑重和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:
“宋星乐。”
宋星乐微微侧过一点头,用眼角余光瞟他,显然还在为那句“不告诉你”闹别扭。
“那个……”许宴的声音很轻,却清晰地传入她耳中,“我们跨年……可以一起看烟花吗?”
宋星乐猛地转回头来,脸上那点小小的不满瞬间烟消云散,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惊喜,那双漂亮的眼睛里仿佛瞬间炸开了万千星光,璀璨夺目,比头顶的皇冠更加闪耀。明媚灿烂的笑容在她脸上绽开,用力地点头:“好啊!当然好啊!”
梧桐叶影在路灯下婆娑,细碎的光斑跳跃在少女惊喜未褪的脸庞上。
许宴凝视着那双盛满星光的眼睛,胸腔里是前所未有的鼓噪与温热。十七年筑起的冰封壁垒,曾以为固若金汤,却在那个烈日炎炎的午后,被一个莽撞跌入怀中的“麻烦精”,用她不知疲倦的叽喳、毫无保留的笑容,和一句滚烫的“你很重要”,一寸寸、无声地瓦解。
他习惯了世界的寂静与寒冷,像一座孤岛。是她,固执地驾着小船,一遍遍靠岸,带来喧闹、阳光,和一种名为“被需要”的暖流。原来冰层之下并非死寂,当第一缕真正的阳光穿透,融化的水滴竟能汇聚成如此汹涌的春潮。
她是闯入者,是解冻者,是他灰白世界里唯一的、不可替代的星光。关于宋星乐的一切——她的重量、她的“烦人”、她的坚定——连同此刻胸腔里陌生的悸动,都将成为他再也无法剥离的记忆。
而跨年的烟火,会是下一场盛大心动的序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