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......”
陆清欢对着眼前那面模糊不清，但依然能看出绝色姿容的铜镜，陷入了长达一盏茶的沉默。
镜子里的人，大约十六七岁，眉眼灵动，琼鼻樱唇，一身浅碧色的宗门弟子服，腰束得细细的，裙摆散开，像初春新发的嫩芽。
挺好看。
问题是，这不是她。
脑子里一阵尖锐的刺痛，潮水般的记忆碎片涌了上来，伴随着一个冰冷、毫无感情的电子音：
【叮——检测到合适灵魂载体，绑定成功。】
【恶毒女配自救系统竭诚为您服务。】
【宿主：陆清欢】
【身份：蓬莱仙宗清虚峰小师妹】
【当前世界：《霜临天下》修仙小说】
【原主命运：因痴恋师尊玉衡真君，嫉妒师姐冷凝霜，作恶多端，于第三百章被师姐抽魂炼魄，神魂俱灭。】
【主线任务：攻略原书男主·玉衡真君，扭转必死结局。】
【任务失败惩罚：即刻抹杀。】
陆清欢：“……”
她深吸一口气，试图冷静。
穿书了。还是穿成了下场凄惨的恶毒女配。附带一个不完成任务就得死的坑爹系统。
攻略师尊？那个表面温润如玉，实则内心偏执，后期眼睁睁看着原主去死，还亲手用她魂魄祭阵的玉衡真君？
想到原著里这位师尊的真面目，陆清欢胃里一阵翻江倒海。
“系统，”她在心里尝试沟通，“能换个攻略目标吗？”
【警告：主线任务一经发布，不可更改。请宿主积极完成任务，争取早日攻略目标人物玉衡真君。】
冰冷的电子音毫无转圜余地。
陆清欢磨了磨后槽牙。
让她去攻略那个伪君子，她宁愿再死一次！
等等……
不能更改主线目标，那她……阳奉阴违行不行？系统只说要攻略，又没规定她必须成功！她完全可以假装努力，实则摆烂，然后找个机会……嗯，假死脱身？或者，找个更粗的大腿抱住？
一个名字猛地跳入她的脑海。
离夜。
那个原著里实力恐怖、掀翻修仙界、差点毁灭世界，最后被男女主联手艰难镇压的大反派，魔界君王！
虽然是个反派，但至少坏得明明白白，不像玉衡真君那样又当又立。而且，原著中对离夜的容貌描写可谓是极尽笔墨，什么“俊美无俦，魔魅横生，一眼可令万物失色”……
陆清欢摸了摸下巴，眼神逐渐亮起诡异的光。
比起攻略那个心思深沉的伪君子师尊，去接近这个颜值顶尖、实力爆表的大反派，似乎……更有意思一点？
反正系统没规定她不能额外发展“支线”不是吗？
万一，她就抱上这条更粗的金大腿了呢？
“系统，”陆清欢再次开口，语气带着试探，“我决定，将‘离夜’设为隐藏攻略目标！”
【警告：检测到宿主提及非任务关键人物‘离夜’。该人物危险等级：★★★★★（极度致命）。建议宿主远离。
【主线任务目标为玉衡真君，请宿主专注任务。】
系统没有直接反对，只是发出了警告。
陆清欢心中一定。
没有直接禁止，就是默许！看来这系统也不是那么死板嘛！
“放心放心，主线任务我肯定‘努力’做，”陆清欢敷衍道，“但这个离夜，我看着顺眼，发展一下‘友谊’不行吗？说不定还能曲线救国，帮助我完成主线任务呢？”
系统沉默了片刻，似乎在进行逻辑运算。
【……隐藏目标‘离夜’已记录。宿主行为请自行负责，系统不提供相关保障。】
成了！
陆清欢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。
虽然前途依旧坎坷，但至少，她给自己找到了一条更有趣的路。
她整理了一下衣裙，努力挤出一个符合原主“天真活泼”人设的笑容，推开房门走了出去。
清虚峰景色极佳，云雾缥缈，仙鹤啼鸣，奇花异草点缀其间，恍若仙境。
按照记忆，她熟门熟路地朝着师尊玉衡真君平日讲道的“明心堂”走去，打算先进行“主线任务”的第一步——在玉衡真君面前刷个存在感，然后找机会开溜。
刚走到半路，穿过一片桃花林时，陆清欢忽然听到前方传来一阵细微的声响。
她下意识地放轻脚步，躲在一棵粗壮的桃树后，悄悄探出头。
只见桃林深处，一片空地上，一黑一白两道身影相对而立。
白衣的是她的师姐冷凝霜，身姿挺拔，容颜清丽绝伦，眉宇间自带一股疏离的英气，此刻正微微蹙着眉，看着对面的人。
而对面那人……
陆清欢呼吸一窒。
那是一个穿着玄色锦袍的男子，身形极高，肩宽腰窄，墨发仅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束起，几缕碎发垂在额前，衬得那张脸愈发俊美得惊心动魄。他眉眼深邃如寒潭，鼻梁高挺，薄唇微抿，周身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强大气场和冷冽，仿佛连周围盛放的桃花都因他而失去了颜色。
是他！
离夜！
陆清欢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。
原著描写半点不虚！这颜值，这气质，简直甩开那个玉衡真君十八条街！帅得太具体了！
她正看得入神，那玄衣男子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窥视，冰冷的视线倏地扫了过来。
那目光，如同万年不化的寒冰，瞬间穿透桃树枝叶，直直落在陆清欢身上，让她浑身血液都差点冻结。
卧槽！被发现了！
陆清欢心里咯噔一下，下意识就想缩回头跑路。
然而，下一刻，那玄衣男子却只是淡淡地收回了目光，仿佛她只是一只无关紧要、误入画面的飞虫，连让他多停留一瞬的兴趣都没有。他对着冷凝霜微微颔首，声音低沉悦耳，却没什么温度：“既如此，便依冷仙子所言。”
说完，他身形一晃，竟如同鬼魅般凭空消失在了原地，没有引起丝毫灵力波动。
陆清欢目瞪口呆。
这、这什么修为？瞬移？至少是化神期的大佬吧？！
“欢欢？”冷凝霜的声音传来，带着一丝疑惑，“你躲在那里做什么？”
陆清欢一个激灵，连忙从树后走出来，脸上堆起甜甜的笑容，努力掩饰内心的激动：“师姐！我、我刚好路过，看到你在这里，就没敢打扰。”她眼神忍不住往离夜消失的地方瞟。
冷凝霜看着她，清冷的眉眼柔和了些许：“无妨。方才那位是前来拜访师尊的客人，已经离开了。”她似乎不欲多谈那人身份，转而问道，“你可是要去明心堂？师尊今日正在讲道。”
“啊，是、是的。”陆清欢连忙点头，心里却像有只小猫在抓。
客人？离夜怎么会来蓬莱仙宗做客？原著里根本没这剧情！难道是因为她的穿越产生了蝴蝶效应？
她一边跟着冷凝霜往明心堂走，一边在脑子里疯狂呼叫系统：“系统！刚才那个就是离夜对吧？他怎么会在蓬莱仙宗？快给我他的资料！”
【隐藏目标‘离夜’基础信息加载中……】
【姓名：离夜】
【身份：魔界君王】
【修为：？？？（超出宿主探查范围）】
【危险等级：★★★★★（极度致命）】
【当前状态：疑似伪装身份潜入蓬莱仙宗，目的未知。】
【系统提示：该人物极度危险，建议宿主立刻远离，专注主线任务。
陆清欢自动忽略了最后一句提示。
潜入？目的未知？
听起来就很刺激！
她感觉自己的作死之魂正在熊熊燃烧。
明心堂内，檀香袅袅。
玉衡真君端坐于上首的蒲团之上，一袭月白道袍，衬得他面容清俊，气质温润如玉。他正为座下的几名亲传弟子讲解道法，声音温和，如春风拂面。
看到冷凝霜和陆清欢一前一后进来，他停下讲道，目光落在陆清欢身上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：“欢儿来了。”
陆清欢赶紧垂下眼，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：“弟子拜见师尊。” 心里却在疯狂吐槽：欢儿欢儿，叫得这么亲热，以后捅刀子的时候也没见你手软！
“嗯，坐吧。”玉衡真君微微颔首。
陆清欢挨着冷凝霜，在一个靠边的蒲团上坐下，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，眼观鼻，鼻观心，心里却还在回味刚才惊鸿一瞥的离夜，并盘算着怎么才能再次“偶遇”这位隐藏攻略目标。
讲道的内容枯燥乏味，陆清欢左耳进右耳出，满脑子都是离夜那张帅得人神共愤的脸和那双冰冷深邃的眼睛。
“……大道无为，心若冰清，天塌不惊……”玉衡真君的声音温和依旧。
陆清欢：冰清什么冰清！我现在满脑子都是魔尊大人好吗！
“……执着于相，便是着相，心生妄念，则劫数自至……”
陆清欢：对对对，我现在的妄念就是怎么把魔尊大人搞到手！这劫数我认了！
一堂讲道，陆清欢度秒如年。
好不容易熬到结束，弟子们陆续离去。陆清欢正想跟着冷凝霜一起溜走，继续去蹲守可能还在蓬莱仙宗的离夜，却被玉衡真君叫住。
“欢儿，留一下。”
陆清欢脚步一顿，心里骂骂咧咧，只得转过身，露出一个乖巧僵硬的笑容：“师尊，有何吩咐？”
玉衡真君走到她面前，打量了她一番，温声道：“看你气息，修为似乎又精进了一些，不错。”
“都是师尊教导有方。”陆清欢干巴巴地奉承了一句，心里翻了个白眼：老娘是穿越的，自带灵魂力量加成，跟你的教导有半毛钱关系？
玉衡真君笑了笑，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玉瓶，递给她：“此为‘凝碧丹’，于你现阶段稳固修为有益，拿去服用吧。”
又是丹药。
陆清欢看着那瓶丹药，心情复杂。这就是原主享有的“团宠”待遇之一。若是原主，此刻定然欢天喜地，但她却只觉得膈应。
“多谢师尊。”她接过玉瓶，低声道谢，只想赶紧离开。
“嗯，去吧。勤加修炼，勿要懈怠。”玉衡真君摆了摆手，语气依旧温和。
陆清欢如蒙大赦，赶紧行礼退了出来。
走出明心堂，她长长舒了一口气。和这位未来可能黑化的师尊单独相处，压力实在太大了，尤其是她还心怀鬼胎。
她随手将那瓶“凝碧丹”塞进储物袋角落，然后握了握拳，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而兴奋。
主线任务？随便糊弄一下就行了！
她的目标是星辰大海……啊不，是魔尊离夜！
接下来几天，陆清欢一边敷衍地进行着“攻略师尊”的主线任务——比如每天准时去听道，然后在下面神游天外，偶尔“不小心”在玉衡真君经过的路上掉落个手帕、香囊什么的，然后被眼尖的师姐冷凝霜捡起来还给她，一边暗中打听离夜的消息。
可惜，离夜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，再也没出现过。就连师姐冷凝霜，对那天桃林相遇之事也闭口不谈。
陆清欢不免有些沮丧。
难道那天真的是巧合？离夜已经离开蓬莱仙宗了？
就在她快要放弃的时候，转机出现了。
三日后，蓬莱仙宗接到下属城镇的求助，疑似有魔修作乱，残害百姓。玉衡真君决定亲自带领几名弟子前去查探清除。
陆清欢本来对这种打打杀杀的任务没兴趣，但系统突然弹出了提示：
【检测到隐藏目标‘离夜’相关线索：青木镇魔气残留与离夜麾下魔将气息有部分吻合。】
陆清欢眼睛瞬间亮了。
离夜麾下的魔将？
四舍五入就等于离夜本人会出现啊！
机会来了！
她立刻主动请缨。
玉衡真君有些意外地看着她：“欢儿，此次任务或有风险，你确定要去？”
“弟子确定！”陆清欢挺直腰板，一脸正气，“弟子虽修为低微，但也想为宗门、为百姓尽一份力！而且有师尊和师兄师姐们在，定能护弟子周全！”
她说得冠冕堂皇，心里的小算盘却打得噼啪响：不去现场，怎么找机会“偶遇”魔尊大人的部下！
玉衡真君见她态度坚决，沉吟片刻，便点头同意了：“也好，出去历练一番对你亦有裨益。凝霜，你多看顾着点欢儿。”
一旁的冷凝霜拱手应道：“是，师尊。”
任务小队很快集结完毕，除了玉衡真君、冷凝霜和陆清欢，还有另外两名金丹期的师兄。
一行人乘坐玉衡真君的飞行法宝，离开了蓬莱仙宗，朝着事发地点——位于宗门势力边缘的“青木镇”飞去。
青木镇看似平静，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魔气，镇上的居民也大多面色惶惶。
玉衡真君带着弟子们仔细查探，很快锁定了几处魔气残留较为浓郁的地点，并发现了一些低阶魔物活动的痕迹。
陆清欢亦步亦趋地跟在冷凝霜身边，看似在认真搜寻线索，实则眼观六路，耳听八方，努力感应着系统提示的、可能与离夜相关的魔气。
然而，一天下来，除了清理了几只不成气候的低阶魔物，一无所获。
陆清欢不免有些泄气。
难道系统出错了？或者那个魔将已经跑了？
傍晚，一行人回到镇上的客栈落脚。
陆清欢心情低落，晚饭也没吃几口，独自一人跑到客栈的后院，坐在石凳上，对着天边刚刚升起的月亮唉声叹气。
“魔尊大人啊魔尊大人，你到底在哪儿呢……”她小声嘀咕着，从储物袋里摸出自己珍藏的桃花酿，又顺手拿过石桌上客栈提供的、看起来差不多的白玉酒壶，给自己倒了一杯桃花酿，又兑了点白玉壶里的水酒，试图借酒消愁。
澄澈的粉色液体和透明的酒液混合在一起，散发出更加馥郁的香气。
陆清欢端起杯子，看着杯中晃动的液体，想象着离夜那张冷峻的脸，喃喃自语：“要是能再见你一面就好了……哪怕只是远远看一眼……”
她叹了口气，正准备将这杯混合液体一饮而尽。
就在这时，一个低沉而略带冷感的声音突兀地在她身后响起：
“哦？你想见本王？”
陆清欢手猛地一抖，杯子里的液体大半洒了出来，溅湿了她的前襟。
她僵硬地，一点一点地回过头。
只见月光下，那位玄衣墨发、俊美无俦的魔君离夜，不知何时，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院子里，正站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，那双深邃的墨眸，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兴味，看着她。
陆清欢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，心脏骤停。
离夜缓缓踱步上前，走到石桌旁，骨节分明的手指拿起了那个被陆清欢用过，此刻里面还残留着些许粉色液体的琉璃瓶，放在鼻尖轻轻嗅了嗅。
然后，他又看了一眼石桌上那个客栈提供的、被陆清欢误以为是水酒的白玉壶，实际是客栈为贵客准备的灵酒“醉仙露”。
他抬起眼，目光重新落在陆清欢那张吓得煞白、却又因他突然出现而泛起不正常红晕的小脸上，唇角似乎勾起了一抹极淡、却足以令天地失色的弧度。
他伸手，从陆清欢僵直的手中，取过了那只仅剩少许混合液体的杯子。
指尖不经意间擦过她的皮肤，带来一阵战栗的酥麻。
离夜垂眸，看着杯中所剩无几的液体，又抬眼看向她，声音低沉，带着一丝玩味：
“小仙子。”
“用掺了醉仙露的桃花酿邀本王共饮……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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