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晚晚攥着印着鲜红“92”分的英语试卷，脚步都带着雀跃，楼道里就忍不住哼起了最近很火的校园民谣。她指尖反复摩挲着卷首的分数，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：爸爸上周拍着胸脯保证，英语只要突破90分，就给她买那盒藏在文具店橱窗里的二十四色水彩颜料——那颜料的铁盒子上还印着莫奈的《睡莲》，她觊觎好久了；妈妈更不用说……说不定会追加一顿糖醋排骨，还要是带脆骨的那种，酸甜汁裹着焦香的肉，想想都要流口水。
可刚推开家门，一阵压抑的“呜呜”声就钻进耳朵。林晚晚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，手里的试卷下意识往身后藏了藏。连呼吸都放轻了。坏了，她怎么把家里的“小魔王”弟弟林乐乐给忘得一干二净！上周数学模拟考，乐乐才考了68分，妈妈拿着试卷红着眼眶念叨了半宿，说他“平时玩玩具的劲头要是用在学习上一半就好了”，这次该不会是真的考砸了吧？
她踮着脚尖走进客厅，果然看见妈妈王秀兰坐在沙发上，手里捏着一张皱巴巴的试卷抹眼泪，林乐乐攥着衣角，脑袋埋得快碰到胸口，脚下还散落着两张他平时最爱的奥特曼卡片——看来是真委屈坏了。
“妈，这是怎么了？”林晚晚刚开口，就见爸爸林庭洲从厨房探出头来，手里还拿着锅铲，围裙上沾了点面粉——完了，妈妈肯定气得连晚饭都没心思做，居然让厨房“小白”爸爸掌勺了。“晚晚回来了？你妈是激动哭了，你弟这次总算争气了。”爸爸说着，又跑回厨房喊道“秀兰，差不多得了啊，再哭菜都糊了！”
林晚晚这才看清试卷上的分数，数学89分，语文95分，这何止是进步，简直是进了一大步！她知道乐乐为了这次考试有多拼：以前放学就抱着玩具车在楼道里疯跑，这两周居然能安安静静地坐在书桌前做练习题，背古诗时还特意把拼音标得密密麻麻，像爬满了小蚂蚁；上周六晚上，他最爱看的《奥特曼》开播，他居然咬着笔杆说“等我做完这道应用题再看”，结果等他算完答案跑出来，电视里只剩片尾曲了。
“妈，您快看乐乐的作文，题目是《我的姐姐》，还写我是‘全世界最厉害的超人’呢！”林晚晚把试卷翻到作文页，故意大声念了起来，“姐姐会帮我修坏了的玩具车，会在我被爸爸批评的时候护着我，还会给我讲数学题，虽然她讲题时会敲我的脑袋，有时候还会抢我的零食，但她还是最好的姐姐——你看，我们乐乐多会写！”
妈妈抹了抹眼角的泪花，拿起作文纸细细看着，嘴角不自觉地往上扬。林乐乐见状，偷偷抬眼看了看妈妈，小声嘟囔：“我本来想写姐姐抢我蛋糕、揪我耳朵的事，后来想想还是算了……”这话逗得妈妈“扑哧”一声笑了出来，伸手拍了下他的屁股：“就你嘴甜！”
“就是啊妈，乐乐这次基础题全对了，就是阅读理解扣了分，以后我每天放学帮他分析一篇阅读，保证下次不丢分！还有这数学，公式都没错，就是最后两道大题思路解错了，我教他用线段图分析，下次肯定能做对！”林晚晚说着，把自己的试卷从身后抽出来，得意地递过去，“您看，我英语考了92分，咱们家这是‘姐弟搭配，进步不累’！”
话音刚落，厨房传来一阵手忙脚乱，连带东西打破的声音，林晚晚扶着额头叹气：“妈，再不进去救场，估计今晚我们就只能酱油拌饭了。”王秀兰立马反应过来，赶紧系上围裙进厨房，刚进去就传来她的笑声：“老林，你这是把葱花炒成炭了啊？”有了母亲的帮忙，厨房里的动静很快变得有序，没一会儿，爸爸就端着刚炸好的小酥肉出来，金黄酥脆的肉块撒了点椒盐，香味瞬间飘满了客厅。
“你们两姐弟赶紧去洗手！”爸爸把盘子往茶几上一放，夹了一块小酥肉给林晚晚，又给乐乐递了一块，“今天你妈特意买了肋排，糖醋排骨管够！这次你们姐弟都考得不错，都有奖励——晚晚的水彩颜料明天就去买，乐乐想要的那个遥控飞机，也给你买！”他说着，忽然板起脸看向乐乐，“不过有个条件，下次再熬到十一点做题可不行，你姐姐上次熬出黑眼圈，你妈心疼得半夜起来给她敷眼贴。”
妈妈端着一盘炒青菜出来，嗔怪地看了爸爸一眼：“就你会当好人！”可嘴上却不忘调侃：“下次写作文，也可以写写《我的妈妈》，不然糖醋排骨可就没了啊！”
“扑哧！”林晚晚刚咬下的小酥肉差点喷出来，拍拍弟弟的肩膀笑道：“乐乐，听到没？妈妈都给你想好作文题材了，下次作文题就叫《我家的糖醋排骨与妈妈》。”林乐乐嚼着小酥肉，使劲点头：“我会写妈妈做排骨时放三次糖，两次醋，比饭店的还好吃！”
“行了”妈妈转身往厨房走：“我还炖了排骨汤。”
“妈妈最棒！”林乐乐立马凑过去挽住妈妈的胳膊，林晚晚也跟着点头。客厅里的哭声早就没了踪影，只剩下小酥肉的香味和一家人说说笑笑的声音，
林晚晚洗完碗准备回房间，却看到林乐乐在她房门前徘徊，她知道这是小家伙来拿讨偿的时间，果不其然，小家伙一看见自己的姐姐，马上高兴地说道：“姐，我这次期中考成绩达到你要求了吧？”挑挑眉继续道“姐姐准备给个什么奖励？”
晚晚看着眼前这个弟弟道“爸爸，不是答应给你买飞机模型吗？”
“爸的是爸的，你的是你的，更何况你之前也答应过我的，姐……你不会是想赖账吧。”看到姐姐想赖账，乐乐不死心说道。
“逗你的，我答应你的怎么会说话不算数呢？”林晚晚不再逗他了，“我一定送你一个大奖励。”看到姐姐还用手比画了个大大的动作，乐乐知道姐姐一定不会让他失望，开心地回自己房间了。
林晚晚看着弟弟离开的背影不禁感叹——希望弟弟能越变越好，她走进房间，将手里的试卷放回抽屉，想着父母开心的样子，忽然觉得，比满分更珍贵的，是这满屋子的烟火气和藏在细节里的疼爱。
乔南捏着期中成绩单进门时，客厅里飘着淡淡的茶香，玄关的感应灯只亮了半盏，昏黄的光线下，他看见父亲乔建国正坐在红木沙发上翻财经报纸，报纸翻动的“哗啦”声在安静的屋子里格外清晰。他把成绩单往茶几上一放，纸页与玻璃碰撞的轻响，没能引起父亲丝毫注意——这样的成绩放在别的家庭足够让父母喜上眉梢，可在乔家，连激起一点波澜的资格都没有。
因为他有个大五岁的哥哥乔宇——那个被誉为“天生学霸”的存在，刚拿下全市物理竞赛金奖的消息从一中传到了二中，今天还被老师拿来作为激励学生的榜样——仿佛要人知道这个天才是从二中出去的。
“成绩出来了？”父亲头也没抬，目光仍停留在报纸的股市行情版。乔南“嗯”了一声，刚要转身回房，就听见父亲补充道：“跟你哥学学，他这次竞赛的奖金，够给你买一整年的辅导书了，你多做点题，别总想着偷懒。”
乔南的脚步顿了顿，指甲无意识地抠着书包带。这样的话，他从小听到大。上小学时，他高兴地拿着双百试卷回家，举到父亲眼前，父亲却只是扫了一眼，只淡淡说“你哥当年次次双百，从不用我催着写作业。”有一次他刷完三套习题册，早上被父亲撞见顶着黑眼圈吃早饭，父亲却指着隔壁房间说“你哥从不用熬夜，照样考年级第一，你这就是效率低。”
他不是没努力过。小时候总跟在乔宇身后，哥哥背单词他就跟着背，哥哥做奥数题他就凑过去看，把哥哥的笔记抄了一遍又一遍，硬生生把自己逼成了别人口中的“学霸”。可在父亲眼里，他永远是“乔宇的弟弟”，是那个需要向哥哥看齐的追赶者。他的所有努力，都成了“不如哥哥天赋好”的佐证。
回到房间，他瞥见隔壁哥哥的房门虚掩着，里面传来轻微的翻书声。乔南鬼使神差地凑了过去，透过门缝，他看见乔宇正趴在书桌上看漫画，摊开的物理竞赛辅导书被压在漫画下面，书页还停留在第一页——那本辅导书，父亲上周刚给他买，还特意叮嘱他“跟着你哥好好学，不懂就问。”他忽然想起前世的一幕，心口猛地一沉，像是被什么东西攥紧了。
前世也是这样一个傍晚，他刚做完三套模拟题，想靠在沙发上看会儿电视放松一下，就被父亲逮了个正着。父亲指着他，语气里满是失望：“看看你哥在干什么，再看看你！”他顺着父亲的目光看去，乔宇正坐在书桌前，看似在认真看书。
“爸，我已经做完习题了……”他小声辩解。父亲却更生气了，拉着他走到乔宇房门口：“你哥从不做额外的习题，照样考第一！你跟他能比吗？”可就在父亲转身的瞬间，他清楚地看见乔宇迅速把漫画书塞进了抽屉，露出的书页边角还印着他熟悉的漫画主角。
那时候他愣在原地，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。他熬夜刷题换来的成绩，在父亲眼里不及哥哥的一句“天赋异禀”；他偶尔的放松被斥为懈怠，而哥哥看漫画却能被解读成“学霸的从容”。
以至于后来他这个“追赶者”在中考时做了个大胆的决定——他选择了留校直升，不去一中当“乔宇的弟弟”。那个决定让父亲勃然大怒，摔了他的习题册，骂他“叛逆”“不懂事”，父子俩冷战了整整一个月。可也正因为这个决定，他在二中遇到了林晚晚——那个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的女孩，也开始了他俩前世纠缠又温暖的故事……
“看什么呢？”乔宇的声音突然传来，打断了他的思绪。乔南回过神，看见乔宇已经把漫画书收了起来，手里拿着物理辅导书，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，眼里带着一丝被撞破秘密的戏谑。他摇了摇头，转身回到了自己房间，关上房门的瞬间，客厅里又传来父亲的声音：“小宇，晚上想吃什么？爸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红烧鱼，上次你说那家菜市场的鲈鱼新鲜，我特意去买了一条。”
乔南走到书桌前，看着摊开的习题册，笔尖悬在纸上，却怎么也落不下去。房门被轻轻敲了两下，母亲苏静的声音传进来：“小南，妈回来了，给你带了巷口那家的糖心烧饼。”他抬头，看见母亲提着公文包走进来，手里还拿着个油纸袋，鬓角的碎发沾着点夜色的凉意——母亲在医院当护士，值完晚班刚下班。
“妈。”乔南轻声应着，目光落在母亲眼底的红血丝上。苏静把烧饼放在桌角，拿起他的成绩单看了看，指尖在“数学112分”的位置轻轻点了点：“比上次进步了8分，最后一道大题是不是又没来得及检查？”她记得乔南上次模考就是最后一题步骤扣了分。乔南点头，母亲没再说什么，只是摸了摸他的头：“别熬太晚，妈给你热了杯牛奶，放在客厅了。”
母亲离开后，乔南走到阳台，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，邻居陈家方向隐约传来说笑声，夹杂着“考得不错”“奖励你游戏机”的吆喝——他知道陈昊这次期中考进步了十五分。那热闹的烟火气顺着窗户飘进来，和乔家清寂的茶香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。心中不免一阵唏嘘——看来即使是重来一次，有些事情仍然没有改变，但很快他心口的憋闷忽然化作一股清晰的力道。他攥紧拳头，指甲嵌进掌心：重来一次，他不要再做“乔宇的弟弟”，不必困在父亲的比较里追逐虚无的认可，他要走自己的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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