百里东君一路兴奋地拉着风轻来到镇西侯府,刚走进府内,桃林那处传来一阵刺眼的光芒,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正在发生。
顾不得多想,百里东君快步向桃林跑去,可能是他心太急了,忘了还牵着风轻的手。
风轻不想靠近事故中心,下意识要挣脱,可惜力气不敌百里东君,只能跟着一同前去。
刚踏入桃林,映入眼帘的是虚弱的古尘跟王一行、雷梦杀以及一位身着白衣头戴帷帽的青年男子––想必是琅琊王萧若风了交谈着什么。
能看的出来,这里刚刚应该经历过一场恶战。
看到古尘脸色苍白,百里东君松开了风轻,大步流星来到古尘身边,“师父!师父你怎么了?怎么会伤得如此严重?!”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置信和伤心。
古尘见百里东君来了,拉着他的手,强装镇静地说:“东君,正好你来了,师父有些事要单独交代你……”一边说着一边用眼神示意在场的其他人离开。
众人识趣地离开了桃林,给这对师徒留下单独相处的时光。王一行注意到风轻也在侯府里,疑惑地问她:“阿轻,你怎么在这?你不是要在城里逛逛吗?”
风轻淡定回答:“噢,是东君邀请我来参观侯府,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。对了,阿行,你的任务还完的成吗?”
王一行像是想起了什么,激动开口:“对了,我得赶紧把古先生的事情禀告给师父!”
意识到自己要失约了,又沮丧起来,带着歉意对风轻说:“对不起了,阿轻,我可能不能陪你游玩了,下一次我一定会补偿你的!”他的脑袋耷拉下来,眼神不敢直视风轻。
风轻理解他的难处,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,带着释然的口气安慰道:“没什么,我知道你有重要的事要做,抓紧时间去完成吧。至于游乾东城,我一人也能行。”
话锋一转,存心挑逗起来,“不过你的补偿我可记得呢,要是你忘了,那我……”
“保证记住,谢谢你,阿轻。”王一行见风轻没有生他的气,傻呵呵笑了一下,随后向风轻挥了挥手就急匆匆地离开了,而风轻还得等着百里东君,跟他说一声告别才能离开。
目送王一行的身影渐渐消失,风轻转过身来,只见两名男子正缓步走近。前头那人一身红衣似火,身姿挺拔,眉眼间带着几分不羁的张扬,正是雷梦杀。
“妹子,我们又见面了,还真是有缘啊。”语气热络得仿佛相识多年。风轻指尖微蜷,唇角勉强牵起一抹浅淡的弧度,轻轻应了声:“公子安好。”
雷梦杀见状,也不在意她的疏离,笑着侧身,抬手引向身侧之人,语气里多了几分郑重:“给你介绍下,这位是我的师弟,也是稷下学堂的小先生。”
随后又指向风轻,介绍道“这位是风轻妹子,,之前我在柴桑城里遇到的三人其中一个就是她。”
风轻的目光落在萧若风身上,身形清瘦挺拔,周身萦绕着一股温润雅致的书卷气,连站姿都透着几分谦和有礼,与身旁雷梦杀的张扬形成鲜明对比。
风轻不敢怠慢,当即敛衽屈膝,行了个标准的礼,声音恭敬:“风轻见过琅琊王殿下。”
一道平和的声音响起,温润如玉石相击,“姑娘不必多礼,此处非朝堂,无需这般拘谨,叫我若风即可。”
语气里带着几分随和,消散了几分身份带来的疏离,只余下温润的暖意,让风轻紧绷的肩头,悄然松了几分。
身旁的雷梦杀见状,哈哈一笑,拍了拍萧若风的肩头,打趣道:“师弟还是这般温和,也难怪学堂里的学子都敬重你。”
风轻对萧若风的认识停留在他是一个兄控,可惜最后被兄长猜忌落狱,下场惨烈。
她不喜与心思深沉之人交往,太烧脑,说话都要经过层层思考,加之他又是皇家人,风轻对萧若风的初映像不是很好。
跟他们也不熟,风轻没什么话可说,幸亏有雷梦杀这个话痨在一旁自顾自的说着,气氛显得没那么尴尬。
好在没过多久,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声从桃林传了过来,给了风轻一个离开的机会,虽然有点不道德,哎,风轻内心暗暗忏悔着。
随即对二人表示自己很担心百里东君,要进去安慰一下,有缘下次见,然后怀着复杂的心情走近百里东君。
只见百里东君跪坐在青石板上,脊背绷得笔直,却难掩肩头的颤抖。
眼眶红得吓人,滚烫的泪砸在石板上,洇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,喉间压抑的呜咽像受伤的兽,低哑又破碎。
风轻向来嘴笨,不懂那些温软的安慰话,搜遍了满心绪,也只憋出几句单薄的词句,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。
终究只是默默走近,在百里东君身侧遵下身来,拍拍他的肩膀以表安慰。
百里东君似是察觉到她的存在,肩头的颤抖愈发厉害。下一瞬,他猛地转过身,不顾满身狼狈,伸手将风轻紧紧揽进怀里。
力道大得近乎箍紧,脸颊埋在她颈窝,滚烫的泪浸湿了她的衣襟,压抑的哭声终于破了堤,混着沙哑的呢喃,全是失恃的惶恐与悲痛:“师父走了……我没有师父了……”
风轻愣了片刻,看着他颤抖的肩背,终究是缓缓放下了手臂,迟疑着轻轻环住他的腰,掌心贴着他微凉的衣料,动作生涩却带着几分笨拙的认真。
没有多余的话语,只是任由他靠着,用沉默的温度,承接他满心的破碎与荒芜。
像是想起什么名台词,风轻用极尽温柔的语气在百里东君耳边低述:“别难过了,东君。我相信你师父会化作人间的风雨,一直守护在你身边。你要振作起来,带着师父的期待与守护,实现你的梦想……”
怀中的颤抖渐渐平息,滚烫的泪意也慢慢收了些。百里东君松开手时,眼尾仍泛着红,睫毛湿漉漉黏在眼下,褪去了方才的崩溃,只剩几分未散的怅然。
他垂眸望着风轻被泪水浸湿的衣襟,喉结滚了滚,声音沙哑却稳了许多,带着难掩的感激:“风轻……谢谢你。”
风轻抬眸看他,见他眼底的悲恸淡了些,紧绷的眉眼也舒展了几分,语气平淡却透着几分柔和:“没什么,你能想开就很好了。”
百里东君看着眼前的风轻,想起方才她生涩环住他的力道,掌心传来的暖意,还有此刻淡然却真诚的话语,像一束微光,猝不及防撞进他心底最柔软的角落,漾开圈圈涟漪。
心口忽然一紧,随即漫上大片温热的悸动,心跳莫名快了几分,连带着耳根都悄悄泛起热意。
二人起身面对面站着,风轻率先打破沉默:“东君,既然你还有后事要办,我就不叨扰了。这是我炼制的丹药,可以解毒疗伤、养神安魂,你拿着吧,也算我对你的报答了。”说着从口袋里拿出几个玉制瓷瓶递给百里东君。
又想起百里东君不知她现在学医,风轻连忙解释:“对了,我现在师从药王前辈,医术还是可以的,这些丹药的确有我说的功效。还有司空长风早已被师父治好并且收为徒弟,我们现在是师兄妹关系。”
百里东君听出风轻话中的着急,收下瓷瓶,莞尔一笑,“我相信你,代我向赔钱货问个好。”
风轻见百里东君收下了,心里想着终于还了之前的恩情,狠狠松了一口气,摆摆手道别:“那就好,时间也不早了,我就先离开了。放心,我会转达你对长风的问候,有缘再见。”
风轻见百里东君点了点头,风一般地离开了侯府,似要远离是非之地。
百里东君望着她逃离的动作,喉间的“有缘再见”已滚到舌尖,终究散在了风里,轻得没留下半点痕迹,只剩风掠过耳畔,带着几分空落落的怅然。
他伫在原地,目光还凝着风轻消失的方向,久久未动。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掌心的瓷瓶,瓶身还留着她指尖的余温,细腻温润,触之安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