之后几天,风轻一直在为离开做准备,她最放心不下的是她的小摊,毕竟这是她在异世中第一次事业,意义非凡。
风轻打算把小摊交给陈婉经营,陈婉细心沉稳,最适合不过了,也算是感谢她这一段时间的照料与关拂。
自从叶鼎之得知风轻要离开的消息,时不时他会来到风轻的小店,一待就是一整天,也不主动与风轻搭话。
就这么目光灼灼地注视着风轻做事,炙热的视线让风轻想忽略掉也不行。可每当风轻转过头来,叶鼎之就会迅速移开视线,似乎不想打扰她,只要静静地看着就已经很好了。
风轻观察到后,只觉叶鼎之像一只粘人的小猫,甚是有意思。
到了离别之日,风轻在店中与陈婉陈安姐弟俩一一告别。风轻拎着简单的行囊站在阶下,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背包带,指腹触到粗糙的布料,像摸到了在店里度过的安稳日子。
“轻轻,”温柔的女声从身后传来,带着几分不舍却依旧温和,陈婉端着一油纸袋桂花糕快步走近,将袋子轻轻塞进她手里,“路上饿了垫垫,都是你爱吃的,没放太多糖。”
指尖相触时,风轻感觉到陈婉的手带着惯有的暖意,却比往常微微用力了些。
陈婉抬手理了理她额前被风吹乱的碎发,指尖划过她的脸颊,动作轻柔得像拂过易碎的琉璃。
“出门在外,照顾好自己。要是受了委屈,我们随时欢迎你回来。”她的声音很轻,却字字落在风轻的心尖上,像春日里的细雨,浸润了所有离别的酸涩。
“还有我!”旁边窜出个半大的少年,是小陈安,脸上还带着少年人的青涩,却努力装作沉稳的样子,攥着拳头认真道,“轻姐姐,你放心走!店里的活儿我都学会了,我会帮姐姐一起把小店经营得有模有样!你可一定要常回来看我们!”
少年的声音清亮,带着不加掩饰的真诚,像一束阳光,驱散了清晨的微凉。风轻低头看着手里还带着余温的桂花糕,鼻尖忽然一酸,眼眶瞬间就热了。
她抬眼望向陈婉,陈婉的眼底盛着满满的关切与不舍,嘴角却依旧噙着温柔的笑意;再看向陈安,少年正睁着亮晶晶的眼睛望着她,满是期待与坚定。
一股暖流从心底缓缓升起,顺着血管蔓延至四肢百骸,将离别的伤感冲淡了大半。
她用力点头,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:“我会的,人生何处不相逢,终有一天,我们还会再见面的。”
跟这对姐弟俩告别后,风轻登上马车准备上路,直到车行至村口前,她还在脑海里想着,叶鼎之或许是被事情耽搁了,才没来送别,可心里难免不由得失落起来。
就在马车即将驶出村子,速度渐渐加快时,一阵急促而清晰的呼喊声穿透风声,传入耳中——“轻轻!轻轻等一等!”
那声音低沉而熟悉,像投入静湖的石子,瞬间在风轻心底激起层层涟漪。她心头一跳,几乎是下意识地抬手,猛地掀开了马车的竹帘。
逆光中,一道红衣身影正疾驰而来。红袍在风中猎猎作响,如烈火燃烧,耀眼得让人无法移开视线。
叶鼎之来到马车前,额角沁着薄汗,发丝被风吹得有些凌乱,却丝毫不减眉宇间的英气,那双深邃的眼眸里,盛满了她从未见过的急切与不舍。
风轻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攥住,又酸又软。提着裙摆,匆匆跳下车来。
“你怎么来了?”她望着他,声音带着一丝怀疑,又有一丝庆幸。
“今日你就要离开了,我怎么可能不来送你。”叶鼎之盯着风轻双眸开口道。
四目相对,千言万语都堵在喉头,化作无声的凝望。他眼底的不舍与眷恋,无需言说,便已了然。
“路上小心。”他率先打破沉默,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,“这是我做的木雕人偶,一个是你,一个是我,你把我的人偶带着,这样也算是我一直陪着你身边了。”说着叶鼎之把其中一个跟他相差无几的木偶递给风轻。
风轻心头一暖,伸手去接,指尖刚触到木偶的边缘,便不经意擦过他的掌心。那触感粗糙,带着几道深浅不一的划痕,有的还泛着淡淡的红,像是刚愈合不久。
她一愣,抬眼望去,才发现他指腹上还有未褪尽的木屑,指节处几道细小的伤口结着薄痂,想必是雕刻时不小心被刻刀划伤的。
风轻攥紧木偶,抬头望向他,眼底盛着亮晶晶的水光,声音带着一丝哽咽,却无比清晰:“我很喜欢,谢谢你,小凡。”
下一秒,她便被拉入一个温暖而有力的怀抱。他的手臂紧紧环着她的腰,力道大得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里,带着即将离别的痛楚。她将脸埋在他的肩头,鼻尖萦绕着他身上的气息。
这个拥抱,包含了太多未说出口的情愫,太多依依不舍的牵挂。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,只剩下彼此有力的心跳声,与风吹过的呜咽。
良久,叶鼎之才缓缓松开手,目光温柔而坚定:“去吧,待我武功练好,闯荡江湖时,我会去寻你的。”
马车缓缓前行,叶鼎之的身影渐渐变小,却依旧伫立在原地,如同一尊红色的雕像,执拗地望着风轻离去的方向。
风轻离开南诀后,不知去往何处,她不想回青城山或是寒水寺,这让她觉得会回到原点。于是风轻就这么一边走着一边思考归处。
突然,她想起来司空长风在药王谷,自己可以会看看他,顺便拜辛百草为师学习岐黄之术,这样自己也有一技傍身。
风轻本身对中医很感兴趣,奈何高中时选了文科,大学选专业时范围有限,最终学了金融,结果发现是个坑。
私下风轻也会学习一些医药知识,这不,现在派上用场了。虽说风轻没有多大信心能保证辛百草会收她为徒,但她不会放弃的,毕竟好事多磨嘛。
再说药王谷是中立势力,没有人自讨苦吃去得罪医师,这意味着它相当安全,最适合风轻不过了。
行至谷底,一座竹篱小院映入眼帘,院门前挂着晾晒的草药,翠绿的枝叶在风里轻轻晃动。风轻整理了一下衣襟,抬手叩了叩竹门。
“何人来访?”门内传来一道清亮的声音,随后竹门吱呀一声被推开,一位身着素色布衣的中年男子立在门内,眉眼间带着几分医者特有的沉静,正是药王辛百草。
风轻微微躬身行礼,声音温和:“晚辈风轻,是司空长风的朋友,今日冒昧前来,想看看他近来可好。”
辛百草上下打量了她一番,目光平和却似能洞穿人心,随后侧身让她进门:“长风身上所中之毒已完全治愈,且已拜我为师,前些日子派他下山采一味珍稀药材,算算日子,也该回来了。”
院内种满了各色草药,墙角架着药炉,炉边还放着研磨草药的石臼,阳光洒在竹制的晾药架上,暖意融融。
风轻跟着辛百草在石桌旁坐下,指尖摩挲着微凉的石面,鼓起勇气道:“前辈,其实晚辈此次前来,除了探望长风,还有一个不情之请。晚辈自幼便对医术感兴趣,一直仰慕前辈的医德与医术,不知前辈能否收晚辈为徒?”
辛百草端起桌上的茶杯,浅啜一口,缓缓道:“学医并非易事,需得有恒心、有仁心,更要耐得住寂寞。我收徒从不会随意应允,得看人品性,看其表现。”
风轻心中一喜,知道这并非完全拒绝,连忙起身再次行礼:“晚辈明白!晚辈愿意留在谷中等待长风归来,也想趁此机会向前辈和谷中各位请教,还望前辈给晚辈一个机会。”
辛百草见她眼神坚定,并无半分浮躁,便点了点头:“也罢,你便在此住下吧。谷中弟子不少,你若有心,可随时向他们请教,至于拜师之事,日后再说。”
就这样,风轻在药王谷住了下来,慢慢发觉自己的医学天赋被点亮了,这算不算是上天给她的补偿,没有人知道,但她分外珍惜这个金手指。
每日天不亮,她便起身跟着谷中弟子去后山辨认草药,指尖轻抚过带着晨露的草叶,仔细记着每种草药的形态、气味与功效,遇到不懂的便追着师兄师姐们问个不停,笔记本上很快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迹。
白日里,她要么在药圃帮忙浇灌、打理草药,指尖沾满泥土与草药的汁液,却乐在其中;要么守在辛百草身边,看他诊病、配药,默默记下他的每一个动作、每一句叮嘱。
有时辛百草研磨草药,她便主动上前帮忙,动作虽略显笨拙,却格外认真;有时辛百草与人探讨医理,她便在一旁静静聆听,遇到不解之处,待旁人散去后便缠着药王细细询问。
“前辈,这味药为何要与甘草同用?”“前辈,方才那位病人的脉象,晚辈看着像是弦脉,不知是否正确?”“前辈,您配的这剂药方,剂量是否可以调整?”
辛百草起初只是淡淡应答,后来见她每日如此,不分晨昏地钻研,眼神里的执着与热忱从未减退,且待人谦和,对谷中弟子与前来求医的病人都格外友善,心中渐渐有了松动。
一日,辛百草正在炮制一味需要反复晾晒捶打的草药,风轻见状,连忙上前接过木槌,力道均匀地捶打着草药,额角沁出薄汗,却依旧专注。
待她捶完草药,辛百草忽然开口:“风轻。”风轻停下动作,转头望他,眼中带着几分疑惑。
辛百草缓缓道:“你这几日的表现,我都看在眼里。有恒心、有仁心,也有悟性,这般心性,倒是适合学医。从今日起,你便是我的弟子了。”
风轻手中的木槌哐当一声落在地上,她愣了愣,随即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,泪水瞬间涌上眼眶。她对着辛百草深深跪拜下去,声音带着哽咽却无比坚定:“弟子风轻,拜见师父!”
辛百草扶起她,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笑意:“起来吧。往后,便潜心学医,莫要辜负了这份机缘,更莫要忘了医者的本分。”
风轻用力点头,抬手拭去眼角的泪水,心中满是激动与温暖。谷中的风轻轻吹过,带着草药的清香,仿佛也在为她庆贺。
她知道,这只是学医之路的开始,往后的路必定充满艰辛,但她心中有光,脚下有路,定不会辜负师父的期许,也不会辜负自己的初心。